謝風瑤登時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麼。
而今日,她方才一番言語,見雲姐姐竟是有些不知情的樣子,心中暗道這可不成。
王大人既是阿瑜哥哥的摯友,人品,家世,才學都沒得挑,如此才能配得上雲姐姐。
她又喜歡雲姐姐喜歡得緊,自是不願見她錯過這一樁好姻緣。
雖然雲姐姐此刻恍若并未察覺,但不妨礙她從中點破一二。
一則等雲姐姐明白過來,若是發覺心中亦是歡喜的,那便正巧促成一樁美事。二則王大人屬實是使勁兒使到黑窟窿裡了,須得她給點明一番才是。
于是謝風瑤雙頰鼓起,本就圓圓的眼睛更是瞪大了幾分,面上佯帶了幾分詫異和疑惑。
“姐姐你不知曉嗎——
往日我聽阿瑜哥哥說,王大人治下一直非常嚴格,于稽察司内更是制定了條條規則,其中一項便有辰時整須得到司内當值,晚一刻還要罰銀子呢!若是無故遲到三次,就得叫稽察司除名去了!”
雲紫怡:忽然感覺錢袋子涼飕飕的……
雖然心下還是有些吃驚的,但她卻也幾乎是一眼就瞧出來,小姑娘似乎是有些誤會了自己與王慈的關系。
料想謝風瑤是出于好心,但都是些捕風捉影的事,還是盡早解釋清楚為好。
否則哪天若捅到王慈面前去,那人眼皮一掀,保不齊叫她倆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雲紫怡面色稍微嚴肅了幾分,正色道,“許是我實際為稽察司雇傭,并非正經司内之人,因此便不好用司内規矩要求我。”
“王司使清正,若是哪日我真正入了稽察司,想必他定會馬上要求我遵守。”
她話說得委婉但明白,謝風瑤怎會聽不出其中意思,頓時懊惱起來,自覺不僅私自揣摩了人家的感情,一番言論還冒犯了王大人清正之名。
這些年真是在梧山将腦子待壞了,謝風瑤低頭咬唇,肉眼可見的蔫兒了下來。
雲紫怡頓了頓,知她被謝自樂護得好,性子直心思淺,也沒真怪罪什麼。
隻是不想氣氛太過僵硬,眼睛一瞥,忽然瞧見了茶具旁的一碟雪梨酥。
“阿瑤愛吃雪梨酥?今日瞧着府上擺了好些。”
謝風瑤從心思中擡頭,愣了一下才開口,“也不是,聽說是昨日廚房研究新花樣,一口氣做了許多。”
“昨日挑選了些送到姐姐那裡了。”
雲紫怡試探着問,“原來是那些,連帶着一桌好菜,謝謝阿瑤妹妹了。”
“不用謝我。”她搖搖頭,“是哥哥送的。”
雲紫怡目光一沉,果然。
縱然昨日已經猜了個七八分,可她還是想親自确認一下。
一絲幾不可察的弧度爬上唇角,她眼中生出幾絲興味,事情真是變得有趣了起來。
壺中茶水又淺淡一分,雲紫怡瞧了一眼,手中茶杯放下。
“阿瑤,我們開始幹正事吧。既是布置生辰宴——可否先帶我參觀貴府一二?”
謝風瑤一下回神,見雲紫怡一直沒有怪罪的意思,也定了定神,隻悄悄告誡自己往後定要謹言慎行。
“那便走吧姐姐!”
……
身為江南十四樓之一,謝家家主的生辰宴,比起尋常慶賀,更像是一場商業集會。
不僅其餘十三樓皆會出席,臨近各州府有頭有臉的富商也會前來。
更别說今年聖上廣開内外貿易,西域的、南洋的、漠北的商隊絡繹不絕,聽聞幾周前就有東真大商人遞了名貼,想要一同參加謝府宴會。
雲紫怡在主廳轉了一圈,又看了看當日禮單,微微有些蹙眉。
“東真人不食羊肉制品,雖然可以不與他們上這道菜,隻是宴席人多,位子不免挨得近了些,不可避免地會瞧見一二或是聞到些味道。聽聞貴府有意打通外邦銷路,那這蔥燒小排還是劃去了好,也曾些他們好感。”
“前些日子,永甯府商會與月胡幾家商隊起了争執,兩方席位不可一前一後,應當換做同一排,盡量離遠了些好……”
開平府距西邊較遠,對那幾方部族情況知之甚少。
雲紫怡稍微挑出幾處不妥之處,剛想借口再去别處轉轉,周遭侍從忽然向她身後方向行了一禮。
“見過家主——”
雲紫怡回頭,看見謝自樂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正立在主廳入口處。
天光從他身後打過來,有些刺眼,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今日多謝雲娘了。”
“隻是不知,雲娘仵作出身,竟也懂得這般交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