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雲放開手看到是她時,抑制不住的眼淚再次溢了出來,沈清甯輕輕攬過她,溫柔地安撫了半晌,她才慢慢再次止住了哭聲。
“我就是想不通,沈耀出事了,關我什麼事,為何非得要用我的嫁妝去填補?我娘親為我争取,她又哪裡做錯了,為何要用當衆挨闆子這樣的方式去折辱她,我和娘親在這府裡究竟算什麼?”
“我去找爹爹,我明明看到他在屋裡,那些下人卻告訴我他出去了,他現在已經厭惡我和娘親至此嗎,為何連見都不願見我一下,我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兒?一碰到沈耀的事,爹爹便是如此,從來都是隻有委屈我,卻從不肯讓沈耀受一點點委屈 ,都是他的孩子,憑什麼,到底憑什麼?”
或許是太過壓抑,沈清雲一邊拉泣,一邊滔滔不絕地講述着自己的委屈和不解。
待她說完了,沈清甯才說道:“聽說六哥哥是在外面打死了人,需要用錢才能解決,府裡近日艱難,或許父親是萬不得已才想要臨時挪用一下姐姐的嫁妝吧。”
“打,打死了人?”沈清雲聞言有一瞬間的呆愣,她隻知道事情是因沈耀而起,所以才要挪用她的嫁妝,卻不知道是這樣嚴重的事。
“嗯。”沈清甯肅然地點了點頭,略作憂心地說道:“聽說對方開口就要一萬兩銀子的賠償,否則就要送六哥哥去蹲大牢,你說父親能不急嗎,此刻别說是你的嫁妝了,就是要你我的命,估計父親也得親手給人家奉上呢。”
沈清甯說前半句話的時候沈清雲也跟擔憂了一瞬,等到她後半段話出來時,沈清雲眼中的擔憂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怨恨。
隻因沈清甯的話正戳中的她心底那一直不肯承認又不得不承認的痛處,沈耀是沈家唯一的男丁,是沈家未來希望,他的命的确比自己和這府裡所有的女子們金貴。
“妹妹說得也太誇張了,都是父親的孩子,父親怎麼可能為了救沈耀舍了我們的命呢?”饒是如此,沈清雲還是硬着頭皮反駁道。
沈清甯低低笑出了聲,站起身看着亭子外的花圃說道:“看到這些金絲馬尾了嗎?姐姐覺得哪株最好看?”
沈清雲視線掃過她指着的花叢,不明所以說道:“這都長得差不多,哪裡分得出好看不好看?”
“姐姐再仔細看看,真的差不多嗎?”
沈清雲又盯着那些花看了半天,依然沒看出哪裡有區别,頓時有些不耐煩,“看不出來,你到底想說什麼?”
沈清甯沒有回答她,彎下腰指着花叢中被圍起來的圈說道:“姐姐看,這幾株雖也是金絲馬尾,但它們還有另外一個名字-金咀金絲馬尾,因為它少見且難養,因此價格比旁邊的更為昂貴,不然你以為花匠為何要單獨将這幾株圍起來?這就好比你、我和沈耀,雖然都是沈家的孩子,但誰都知道,我們是不一樣的,我不相信姐姐看不出來。”
沈清雲順着她的視線看去才發現,那幾簇花的葉端邊緣鑲着一圈金黃色的線藝,仔細看去,的确與其他花不一樣。
沈清甯說得沒錯,雖然她們都是沈家的孩子,但的确是不同的,可她内心裡并不想承認自己與沈清甯是一樣的。
“花怎麼能與人一樣呢,妹妹來府裡的時間太短,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父親這些年對我和娘親與旁人是不同的,并不比沈耀差多少?他很疼愛我和娘親的,或許,父親這麼做也是是不得已。”說到最後,沈清雲自己都覺有些心虛。
“你姨娘是父親的女人,你是他的孩子,他對你們好是應該的。姐姐孝順,能夠理解父親的苦衷,希望父親也能夠不辜負姐姐的信任和愛戴才是。”沈清甯說完便出了亭子。
沈清雲目送她離開,心裡卻将剛才的話細細回味了一遍。
因着父親一慣對自己好,自己理解爹爹,可爹爹又是怎麼做的呢?
人人都知道嫁妝對女子來說有多麼重要,娘親就是因為出身不好,進沈府的時候幾乎沒帶什麼嫁妝,所以在這沈府裡才仰人鼻息,處處受制,靠着男人的寵愛過活。
像今日這般,爹爹怪娘親不顧大局,竟是如對待下人一般地就那樣處置了娘親,可見這男人也并不那麼靠得住。
若是自己就那樣嫁進齊王府,莫說他那高高在上的王妃瞧不上自己,恐怕連陸硯端也會因為自己的寒酸而輕看了自己。
想到這裡,沈清雲越發地恨了起來,恨沈耀自私頑劣,惹事生非,恨沈自和的冷漠無情,關鍵時候隻想着犧牲自己來保全他的兒子。
沈清雲手指深深掐在肉裡,咬着牙暗自恨着,突然,婢女喜鵲從遠處跑來。
“姑娘,你快回去看看吧,老太太派人到咱們院子裡搬你嫁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