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山楂,桑竟遙再低頭去看,手腕上的黑血已經沒了蹤迹。
蘇見思也恢複正常,繼續在一個卷軸上寫着字。
寫完,他轉身看桑竟遙。
桑竟遙拿着啃了一口的山楂,坐在闆凳上,被酸的五官都皺起來。
短暫的休息了一會。
第二天太陽剛升起來,蘇見思就又帶着他上了山。
這次還是那片竹林,隻是過去了一天不到,那些竹子看上去又長高了些許。
還有幾個新的竹子長出來。
見桑竟遙打量着地面上的竹筍,蘇見思解釋說:“竹子長的很快的。”
“就算你在這睡了一覺,第二天他可能就會在你身邊長出。”
“而且很堅韌。”
蘇見思從地上挖出來個竹筍:“就算台風來了,這些竹子也不會倒,最多會歪了那麼些。”
說完,蘇見思豎起食指,抵在唇前‘噓’了下。
接着他往前走了一步,蹲下來,撈起袖子。
接着瞬間将手臂插進地上的一個小洞中,那白皙的手臂上出現了明顯的青筋。
“還有很多這種家夥會偷看你。”
蘇見思站起來,手裡拎着個黑乎乎的東西。
他絲毫不畏懼,直接将那拎出來的東西抱在懷裡。
“竹鼠,見過嗎。”
桑竟遙看着那竹鼠,點頭:“見過。”
隻要是有竹子的地方,就很有可能會出現。
特别是生态環境比較好的,極大可能地下全是這家夥的巢穴。
但如果是真正意義上的觸碰,桑竟遙沒有。
竹鼠速度很快,一口就能咬下人的半根手指。
隻是現在,這暴躁的動物縮在蘇見思懷裡,抖着鼻子。
蘇見思擡手抓了抓竹鼠的耳朵:“很好吃的。”
桑竟遙:“……”
竹鼠跟能聽懂一樣,縮了下腦袋,一動不動了。
蘇見思也隻是随口一說,沒真吃過。
他手背上再次出現龍鱗,周圍輕風驟起。
感受着吹來的風,他擡手拍了拍竹鼠的肚子:“以前有過一個人。”
“他喜歡訓練這種竹鼠,用竹鼠來逗我。”
桑竟遙還是第一次看見蘇見思露出這樣的表情。
柔軟,而又悲戚。
“所以不用對我有什麼敬畏。”
“我和人都一樣,都有七情六欲。”
蘇見思後退一步:“好了,繼續嘗試控制你的技能。”
這次跟以前也沒有什麼不同。
還是一樣,每當看到了風中的畫面,他就會不可控制的被吸進去。
在被吸進去前,蘇見思會立刻将他的神志拽回來。
持續一整天的去觀察,桑竟遙竟是也真的被練出了條件反射。
那就是在看到畫面的瞬間,便能夠緊繃起來,并且集中精神去保持自己與現實的聯系。
但一直到太陽落山,他也還是毫無長進。
蘇見思懷裡的竹鼠已經困的眯起眼睛。
見桑竟遙轉身過來,他上前一步:“今天先到這裡,明天繼續。”
桑竟遙跟在他身後,下山途中,見他表情和以往仍然沒什麼不同。
忍不住問:
“你不擔心,我成功不了嗎?”
蘇見思腳步停下。
他轉頭過去,一雙翠眸看着桑竟遙。
許久過去,他伸出手,把竹鼠遞給桑竟遙。
桑竟遙下意識伸手接住,在摸到一片溫熱後低下頭去。
“其實這兩天我并沒有真的要培訓你。”
桑竟遙一怔,表情都戴着微微的空白。
他擡頭,很疑惑:“為什麼?”
蘇見思就站在那,沒有轉身也沒有動作。
隻是擡頭,與葉子縫隙間的光對視上:
“因為啊,你得先跟這個世界,建立起聯系。”
竹鼠還在不停的抖着鼻子呼吸。
桑竟遙站在原地,微蹙着眉,頭歪着,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蘇見思也很耐心的站在旁邊,等他想明白。
“你好像與這個世界,從來沒有關聯。”
他道。
“普通人誕生于世界,自然就會對這個世界産生想法。”
蘇見思歪頭:“但你沒有。”
“你一直都是時而激動,時而低落沉悶的。”
“也許這是你的精神疾病的問題。”
桑竟遙不着調他是怎麼知道的。
但想起之前蘇見思說過的話,他又明白了。
什麼都能看透的人。
也不愧是活了幾百年的老人家了。
蘇見思把身子轉回去,繼續慢慢的往山下走:“我想,你應該有個牽挂。”
“你的哥哥不算,那隻是血緣趨勢着你去産生聯系。”
“思來想去,這件事,還是得你自己來思考。”
開始培訓的第三天,蘇見思沒有再帶他到山上去了。
而是問他:“想清楚你與這個世界的聯系了嗎?”
桑竟遙搖了頭,于是蘇見思留下那隻竹鼠,離開了。
竹鼠很活潑。
至少在他這裡是的。
一天下來,他一直都在想,自己和這個世界的聯系是什麼。
竹鼠就這麼活蹦亂跳了一整天,一會爬上他頭頂仰望風景,一會趴在他手裡思考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