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柏文松不明所以。
“你按吩咐埋了藥包,所以,不會有毒。”蘇槐序解釋道,目光越過敞開的門扉,去看屋外的一大排繡球。
繡球正式生命力最旺盛的時候,花瓣給雨水打得锃瑩透紫,吸了藥包的藥力緩慢地散發幽香,與清熱解暑的竹林湊在一塊兒,仿若一道天然屏障隔絕了毒素。
柏文松徹底愣住,看着不知說什麼才好。
“你怎知是何毒?”葉蕪菁帶着人上來竹林,聽了他最後幾句,脫口口問道。
槐序看她環着手臂走進,不覺面色一沉,又蹙了眉尖:“即便不知,我青岩萬花的祛毒心得也足夠應付大多毒物。”
“呵,你這麼本事,茶莊有此一遭也想到了?”葉蕪菁諷他一句,瞧了眼牆上的羅盤,繼而斂了戲谑嚴肅道,“别的地段我都派人去盯了,縣丞的人和我的人都分了兩撥,一撥來你這裡,一撥去看胡家醫館。我已飛信回門增派人手,先保你茶莊暫時無礙。狀況我都聽說了,緊趕慢趕不湊巧,隻得另尋辦法。”
誰知,萬花聽了不僅未有寬心,反倒蹙眉愈緊:“你把人都調走了,商會和其他人,你怎麼護?”
葉蕪菁一聽,揚眉笑得狡黠:“商會的人沒和你說麼?敵人的敵人就是同伴。”
蘇槐序瞳孔一收,驚道:“你居然勾結水賊?”
“什麼叫勾結?”葉蕪菁登時不悅地瞪他,“水賊找他們要打要殺,我攔着就不錯了。”
“是是,是水賊睚眦必報。”蘇槐序煩悶不已,無力同她争執,也無心去想葉家是否借此收回地界的全權,隻催促道,“那兩處入口何時能探明真僞?”
“探查的人在那兩處沒有發現鎮國公的狗,我看都是假的。”葉蕪菁壓低聲音,直言不諱,“我定最快圍了徑山。”
蘇槐序垂眸,從地上淩亂的腳步一路看到牆邊,雙睫一擡直直看向羅盤,忽然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扭頭就走。
他才踏出竹屋,便有人淩空而來,着一身不顯眼的灰黑勁裝,将一個長衫人直接丢到了萬花跟前。
長衫人嘶嚎着滾了一圈,驚魂未定地爬起來,擡起那張嵌了惺忪五官的端正臉,扶着頭頂松落的木簪巴巴地望了一圈,最後鎖定蘇槐序拜起來:“恩公,好人救我!我就想出個門聽人閑聊,就被人抓了,嗚嗚。”
無事騙子庸醫,有事好人恩公,這長衫簪發的書生竟是伍辭淵。
蘇槐序不得不站住,看他身後落地的人帶着灰黑面罩,腳步輕盈,身形挺拔,提着活人縱橫茶莊可見武功不弱。
跟着葉蕪菁的藏劍護衛紛湧而出,頃刻将他們包圍。
此時又有人踩着輕功而來,提的禅杖金環碰響,尚未落地就朝那灰衣人揮過去。
蘇槐序眼疾手快,一招探過去擋住了行知。
和尚急忙收勢,金剛怒目瞪着灰衣人:“蘇施主為何攔我?此人鬼祟,我一路追他過來,他還劫持平民!”
灰衣人這次不躲,想了想竟沖蘇槐序颔首,不慌不忙摘了面罩,露出那明眸皓齒的面龐,這面龐曾在拉琴時笑得燦爛:“蘇大夫可還認得我?”
蘇槐序隻覺得頭疼:“你不當琴師了?”
“琴師”淺淺一笑,不理會周遭殺氣騰騰的護衛,反朝行知抱拳:“大師誤會,鬼祟的是此人,我見他爬牆出來,順路拎上來。”
行知摸不着頭腦卻也不敢動,這人追了一路沒追上,還能看得清路人動作、一路拎着不帶喘,絕非等閑之輩。
蘇槐序銳利的目光掃過他面上的自信神色,警惕道:“你是何人?你早前便認識我?”
“琴師”彎了唇角,背手伸過脖子,悄聲道:“我追查一尾戴冠之‘鱗’到此地,那妖設金榜、掀波浪,想起死回生活千歲,我因此認得你、同路幫個忙。”
“你是說魚……國公?”蘇槐序出口的刹那便明白過來。
蘇漓曾曰“殊途同仇”,有人追殺他們、索取秘方,便有人追查,是為“同路”。從朝堂至江湖,唯有淩雪閣能擺脫隐元會而藏匿身影,追蹤線索、挖掘情報,武藝高強且神出鬼沒。權貴正盛,他追查的事剛彙到了一處。
他想了想,朝他試探着用口形,無聲念了個名:“辭金阙。”
琴師不答,笑容愈甚。
葉蕪菁探究地看着這一切,至此,反向蘇槐序問:“此人何人?”
萬花靜默片刻,在圍着的燈火裡一聲哂笑:“不認識,不過是他劫了佐師侄扔到醫館的,審他。”
行知一聽,立刻就想動手,踏出來的楚潇也吹胡子瞪眼圍上來。
“琴師”忙高舉雙手,竟然束手就擒,邊等着蘇槐序,咬牙切齒:“喂喂,我幫你捉來你要的人,不好嗎?”
“好,來得好。”蘇槐序由衷贊許,一把提起地上企圖爬走的伍辭淵,嗤笑道,“跑什麼?你爬牆不是想聽人聊尋寶?這麼有經驗想必知道入口,不帶我去?”
書生沒想他一個大夫指力驚人,光揪着他的領口就勒得人動彈不得,心下害怕卻仍嘴犟:“我不去!你們都是騙子,我才不上你當。”
蘇槐序這下笃定他知道了,既是要挾便壞人做到底,遂琢磨片刻緩緩開口:“帶我去,我讓你見你的梁家小姐。”
伍辭淵立刻放棄了掙紮:“真的?不騙我?”
“不騙你,我有手足乃京城權貴,保證哪怕她在天涯海角,也給你想辦法見一面。”蘇槐序噙着一絲冷笑,對着他瞪大的眼睛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