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人要是别人,魏劭這會大概已經翻臉了,就像白日在街邊被那個雄蟲搭讪時一樣。
可這是在他穿越之初就幫他解圍、借他住處的人,也是原著中肩抗家國的孤勇主角。
斐洛幫他的動機也許并不純粹,但歸根結底是為了活下去。
想活下去有錯嗎?
沒有。
魏劭看了一眼沙發上蜷縮着的斐洛,套上外套,出了玄關。
“滴答——”門打開又關上,門鎖上的智能AI沒眼色地發出輕快的歡送聲,“主人再見~”
另一邊,搭在沙發抱枕上的手蓦地收緊,掌心被掐得凹陷下去。
斐洛将臉埋進殘留着薄荷香氣的抱枕中,許久沒有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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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部生活區是有超市的,但十點多就會關門,魏劭緊趕慢趕,才堪堪在老闆拉門前沖到了地方。
超市老闆是個退役軍官,一臉不講究的絡腮大胡。
老闆顯然不是個善解蟲意的蟲,看見撐着膝蓋氣喘籲籲的魏劭後,動作一點沒停,幹脆利落地把玻璃門落了鎖,将金屬門往下拉。
魏劭傻了眼:“老闆,等等等等!我買東西!”
老闆頭也不擡:“打烊了沒看見?”
“老闆,實在不好意思,”魏劭朝他鞠了一躬,“我……朋友受傷了,我來給他買藥,麻煩您開一下門。”
老闆原先有些松動的神情又是一凜,狐疑道:“你朋友?軍隊的?”
魏劭連忙點頭。
“軍隊裡有軍醫,你拿老子當傻子糊弄呢!邊兒去!打烊了!”
他一邊粗聲粗氣地驅趕,一邊将門用力往下一拉——
“哐當!”
魏劭用手掌接住了飛速下落的金屬門,用力向上提起,鋒利的邊緣一瞬間劃破了他的掌心,幾滴血順着指節滴落,和地面的灰塵混在了一起。
老闆目瞪口呆:“不是,你這蟲,有病吧?”
魏劭呼吸節奏亂了幾分,胳膊卻紋絲不動:“老闆,現在我家兩個蟲都受傷了,好歹賣點藥給我吧?”
“……”老闆唇動了動,似乎是想罵晦氣,最後翻了個白眼,還是開了門鎖。
魏劭一秒沒耽擱,打開終端照明就沖了進去。
老闆這邊剛把燈閘拉開,他已經抱着一大堆東西跑回櫃台了。
老闆掃了一眼櫃台上的東西:“磺胺粉、消炎藥、止疼劑、明膠海綿、止血繃帶……你朋友到底受的什麼傷?”
事已至此,他當然不會再懷疑魏劭是說謊。
魏劭避開了這個話題:“老闆,麻煩您給我拿個袋子。”
“行,”老闆聳了聳肩,抽了個袋子給他,“如果他不是潛入軍部的卧底的話,我建議他還是去給軍醫看看,槍擊對軍雌來說也不算小傷了。”
魏劭揪袋子的手緊了緊:“我知道了,謝謝。”
“假客氣什麼,小流氓一個。”老闆沒好氣道。
“……”
魏劭付完款就迅速往回奔,到家的時候扶着門大口喘氣,門鎖檢測到他的終端,無聲閃了閃。
“滴答——”
魏劭喘勻了氣,擡眼才發現門已經開了。
這門鎖果然是個蟲工智障,歡迎語音也一會兒有一會兒沒的。
客廳靜悄悄的,沙發套被揪了下來,粗暴地團成一團塞進了垃圾桶。
浴室裡隐約傳來嘩啦的水聲,魏劭俊眉瞬間糾了起來——
不是受傷了,怎麼還碰水?
他拎着一大袋子藥走到浴室門前,擡手想敲門,糾結兩秒又放了下來。
還是等斐洛出來吧,怪尴尬的。
魏劭想着,把一大袋子藥全放到了斐洛的卧室門口,自己則是去沙發旁邊的櫃子裡取了一套新的沙發軟罩。
手心傳來刺痛,他才想起來自己剛才被劃了一下。
傷口在左手、不深,魏劭用水沖了沖、紙巾擦幹,然後用右手鋪好了沙發罩。
他看着垃圾桶裡可憐巴巴的一團,小聲嘀咕:“脾氣真大……”
“咔哒”一聲,浴室門開了,魏劭下意識看去。
斐洛隻圍着一條浴巾,褐色的卷發被水流暫時弄直,聽話地向後捋去,薄薄的眼皮被蒸氣熏得有點紅,水珠從臉頰頸窩一路下落,順着紋理漂亮的腹肌,滑過被水浸得泛白發潰的子彈穿孔。
他慢慢眨了一下眼,怔怔和魏劭對望,似乎在确認什麼。
魏劭:“……嗨。”
斐洛轉身回了浴室。
兩分鐘後,斐洛再出來時,脖子上的水珠已經消失不見,一襲松軟的睡衣取代了剛才略顯潦草的浴巾。
但剛剛白花花的畫面還沒從魏劭腦海消失,他耳根無端發熱:“我……”
“抱歉,我沒想到閣下在外面,冒犯了。”
斐洛蒼白的唇一翕一張,吐出的疏離字句卻讓魏劭發燙的臉慢慢降了溫度。
魏劭斂目,搖頭笑笑:“沒關系,上将,我再去洗個澡……對了,傷還是處理一下吧。”
斐洛順着他的話低頭,這才看見了門口放的一大包東西,
他張了張唇,想說什麼,但魏劭已經從他的身邊擦肩而過,進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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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劭站在淋浴間裡沖水,胃部突如其來的絞痛讓他整個人抽搐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