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這家是因為他們和隔壁餐廳有合作,晚了可以直接把宵夜送進來,很快。”孫覽在電梯上升的間隙給他們一車人解釋,“對了,你們現在餓嗎?餓的話現在就可以吃,把東西放包廂再去就成。”
電梯不是很大,他們按照剛剛坐車的小分隊分三次上去。
聞月歌搖搖頭,“我不是很餓,一會人齊了再看吧。”
她左看看右看看,回孫覽話前瞥了眼江港元,男生輕皺着眉頭,明顯的心不在焉。
她問:“港元,你在想什麼啊?”
孫覽看着面前的電梯門,他得稍稍仰頭才能看清江港元的臉。那面闆還是不夠清晰,電梯裡暧昧的光打下,他像是挂在圓圓的月亮裡。
聞月歌那句沒有非得讓他回答出什麼的意思,隻是提醒下他快到了、還有人。
即使在這時候江港元也還在應付着人情世故,他很快換了表情,嘴角揚起,說:“剛給阿泉發了消息,他說他也快到了。”
“叮咚——”
電梯門開了,江港元的面龐被分割開,原來他們和月亮都在水裡。
“包廂是C803,大家都找找。”
江港元低頭給簡泉發消息,再擡頭已經跟着他們走進去了。燈光肆意地搖晃着,轉得人眼睛疼,孫覽站定在操控器前研究着怎麼調正常,江港元輕輕掃了眼全局,四張桌子上擺滿了水果拼盤和小零食,顯示屏也夠大,角落看起來很舒服很安逸。他把包放到角落,趁着這會,第二波同學也進來了。
“嚯,這麼爽啊!孫部你要不考慮下來我們組織。”有人這麼喊着,孫覽也找了個位置坐下了,聽到這話笑了兩下,痞裡痞氣地問他:“怎麼?去你們那給我個聯誼部,然後你來當我的兵?”
他這人看着好開玩笑,反應也快,不一會兒就跟學生會那群愛玩的“唇槍舌戰”起來。
等人來得差不多了,孫覽站起來拍了兩下手,跟他們平常開會時那樣,他清了清嗓子:“咱們現在統計一下吧,各位現在餓不餓?要吃飯的話是讓人家送到包廂還是咱們去隔壁餐廳吃?”
有幾個剛剛和孫覽有來有往的男生舉手興奮地問:“學長,還可以直接送到這裡嗎?”
孫覽倒吸了口氣,兩手往後面一背:“對,忘了給你們說了,這家ktv跟隔壁有合作,能直接送進來。所以怎麼樣,現在吃還是?”底下果不其然開始躁動,他環視了一圈,開口:“那咱們現在開始舉手投票吧。”
他組織能力很強,在工作之外喜歡跟人說說笑笑,到了正事上狀态就進入得很快,“想直接在包廂裡吃的同學請舉手——”他拉長了音,顯得沒有太嚴肅。不出他意料,一眼望去,幾乎所有人都舉了手,除了……角落裡顯眼的江港元。
“成,那就這麼定了。咱在包廂裡吃。”他接過不知道誰送來的話筒,笑了兩下,“那現在再投個票,是現在訂還是幾個小時後,你們現在餓不?現在想吃的同學麻煩舉個手。”
“3、2、1——”
這次的結果倒是有些參差不齊,有八位沒舉,孫覽笑了下,看向聞月歌,“聞主席,10vs8,你覺得咱們現在點不?”
聞月歌笑了笑,她拿起另一個話筒,眼睛彎彎地說:“我覺得要不這樣,咱先點着讓工作人員送上來,聞到好吃的的香味自然就餓了。”
這話一出來,大家登時鬧哄起來。
“對啊學姐,還真是這樣!”
“學姐我将永遠追随你……學姐萬歲萬歲萬萬歲!”
“好好,”孫覽樂呵呵地做了個暫停手勢,怕這群人再這麼下去會成立個宗.教,“聞主席說得這點咱們還真沒想到,這樣,咱們面對面建個群,我把菜單發進去,你們點,最後我彙總報過去。”
孫覽報了四個數字,群裡頓時熱熱鬧鬧的,孫覽完成了任務,也坐到沙發上,部門的幾個幹事抑不住興奮給他說“好帥啊孫部!”、“對啊你出去可真給我們長面子”這種話。
“但是,簡泉怎麼辦?他沒投票啊。”有個聲音突然冒出來。
人群一下子靜默了幾秒,孫覽能感受到視線紮堆地落在他身上,但他穩如泰山,說:“朋友們,打開你們的群聊,找到一個熟悉的頭像。”
諸位齊刷刷地行動起來,動作熟練得像在會議室。
“我知道了!學長你應該提前問過簡部了吧。”穆聲一向機靈,腦子轉得快。
他們幾乎都是輸入數字進來的,在那一行行有新成員加入群聊的小字提示中,有一行字夾雜在其中顯得隐蔽又突出。
“好的邀請地圖百科大全進入群聊”。
“所以簡泉說他吃嗎?”他又問。
孫覽不動聲色地瞥着角落的江港元,那人一動不動地盯着手機,冷白的光照在他臉上,眉骨挺拔,但此刻卻透着絲煩悶,濃密的睫毛擋住他的眼神,他估摸着江港元是在無聊放空。好像這才是最真實的他。
但他也知道江港元肯定能聽到他們說話。
他聲音不大不小,收回眼神,說:“簡泉說他沒什麼想法,跟着大部隊走就行。”
群裡決定好要吃什麼了,孫覽給發了個excel表,讓他們自己填。
說完那話他又看了眼那人,表情看起來明顯是松了口氣。
嚯,看來簡泉也是給他這麼說的。
孫覽感到不解,明明在意簡泉卻一直憋着,簡泉又看不到,他也把自己搞得糾結。
玩捉迷藏呢還是你猜我也不比劃啊?
但無所謂了,那是人家的事。
對了,簡泉怎麼還沒來……
他正想着要不發個信息問問看,一旁的江港元終于有了動靜。
他騰的一下站起來,利索——甚至可以用焦急來形容,直直走出去,臉上帶着不易被察覺的欣喜,孫覽一下子就知道是簡泉要到了。
他退出聊天界面,轉而打開隔壁excel表,看看都點了什麼。
大概三分鐘後,表上不再有顔色各異的昵稱跳動,他剛準備站起來問就這些了嗎,簡泉和江港元進來了。
他倆還是靜靜的,幾乎沒幾個人看到。燈光不知在何時已經被調成娛樂模式,大家要麼聚在一起點歌,要麼吃起了桌上小拼盤。看見他倆坐好,孫覽才起身問:“大家确認好我就給人家發了啊。”
“學長你趕緊發吧,我們餓得都快沒勁唱歌了。”那同學為了配合這句話,最後幾個字幾乎都是在用氣音說着。
孫覽哭笑不得,連忙比了個ok的手勢。
另一邊,簡泉脫下外套後就靠在沙發上閉眼歇息了,那師傅不知道是怎麼了,今天的車開得特别猛,他們又很倒黴,幾乎一路紅燈,簡泉坐在搖搖晃晃的車上,額角被磕得生疼。
“港元,能不能幫我拿瓶水。”他眼睛幾乎都要睜不開,累得夠嗆。
話說完沒幾秒,耳邊立馬響起了瓶蓋被擰掉的聲音,他準備睜眼接過來,倏地卻感到那塑料抵上了自己的嘴。
“你繼續休息,我喂你。”
江港元聲音聽起來冷冰冰的,簡泉知道他是有點生氣。
“别生氣了,我剛好可以睡一會。”江港元是在生那司機的氣。他就着瓶口,閉着眼接過瓶子喝了一口。
包廂很暖和,但人一多又吵鬧,很快就變成了燥熱,一口涼水下去,他頓時覺得舒服了許多。
清醒過來他才注意到已經有人開始唱歌了,是一首幾年前很火的流行樂,調是挺朗朗上口的,但他不怎麼愛聽。
偏頭看了眼江港元,那人緊繃着下颌,雙手圍在胸口前,眉毛還皺着,看起來心情不是很愉快。
簡泉突然就覺得好累。
他沒忍住自嘲笑出了聲,江港元立刻轉頭看他,輕聲問怎麼了?
簡泉對視上他的雙眼,久久沒說話,背景音放到了高潮,有幾個人合唱着,包裹住話筒發出的聲響,他緩緩開口:“你總是不說話,偶爾見你這麼……生氣一次,好像也還不錯?至少比不說話好。”
可是你不會說你生氣或者傷心,我問你怎麼了你也會說沒事,我沒辦法做到對你的情緒坐視不理,我得哄你。所以我也總是很累。
江港元緊皺的眉頭終于松開了,他有一絲恍惚。簡泉沒在他面前說過這麼洩露情緒的話,尤其是這麼針對他本人的、極其負面的話。
“不要自責。”簡泉預判到他會怎麼想,“我想聽你說話,不要胡思亂想,江港元。”
他靜靜地看着前方的大屏幕,男生聲淚俱下,緊握着病床上女生的一隻手,人群還在高昂地唱着歌,附和比情感更寶貴。
江港元的氣息平穩地呼出,簡泉也不指望他還會說什麼了,眨了眨眼換了個話題,“你點歌了嗎?”
簡泉透過下一首歌前奏進來的間隙看見他喉間滾了滾,然後聽見他沒什麼精神地回答:“沒有。”
他裝作沒看見那點小動作,和試圖模糊記憶那招一般,他故技重施,沒什麼表情地說:“那好可惜,好想讓他們都聽那首歌。”
「你眉頭開了,所以我笑了。」
“哎哎飯來了!”不知是哪裡先爆發出了第一句“情報”,大家歌也不唱了都湧去門口圍觀。
孫覽幫忙端着袋子,一邊還提醒着這幫祖宗先别看了都來幫忙,于是這五光十色的包廂短短幾分鐘内俨然成了一個會議室現場,各位拿出了專業素質井然有序地提袋子、擺盒飯,幾位送飯小哥在門口面面相觑,孫覽滿意地笑笑,一人塞了一瓶水,送走他們時還不忘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