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明薇聽着風吹樹葉“嘩嘩嘩”的聲音,帶着惋惜的口吻回憶起她和陳林晚的初遇。
“一開始,他不是這樣的……”
有些人隻能遠觀而不能近觑,說的就是陳林晚這種人。
這是很久以後葛明薇才明白的道理。
葛明薇初見陳林晚,是在一個酒店的門口,那時候葛明薇已經上大學了,卻還是逃不過姚欣柔(葛明薇媽媽)對她無孔不入的掌控。
早中晚各一次的拍照打卡,還規定了拍照姿勢,姚欣柔要來了她的課表,隻要在上課時間之外,隻要姚欣柔找她,她就必須立刻給她回信息,如果找不到她,姚欣柔就會想辦法聯系她的舍友、同學乃至老師。
那一天兩人吵了起來,姚欣柔質問葛明薇在外上學怎麼也不給媽媽打一個電話,别人家的女兒天天親親熱熱的給媽媽打電話,聊學習、生活、戀愛日常。
葛明薇至今都還記得,姚欣柔在電話裡罵她,“隻有你,我生你養你到這麼大,一個電話都不知道主動給我打。”
葛明薇沒忍住反駁道,“還需要我給你打電話嗎?我生活裡發生的所有事你不都知道嗎?從早到晚,隻有我一有時間,全都是在接你的電話,我身上發生什麼事你不知道?沒有你不知道的!”
姚欣柔自顧自的說着,“你對得起我嗎?你對得起嗎?”
葛明薇聽着這話又不忍又無力,不忍于姚欣柔傾其所有的對葛明薇的好,無力于姚欣柔對葛明薇的掌控,就像葛明薇不該是一個人,而應該是一個聽她話的人偶,命令一旦下達,葛明薇就必須聽從。
——可我不是人偶啊,我是一個活生生有思想的人。
家就像一件又濕又重的棉襖,穿着冷,脫了又舍不得。
葛明薇深深的,深深的歎了口氣,挂斷電話,手機關機,也不管這個舉動會帶來什麼後果了,插着兜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着。
路過酒吧一條街時,突然伸出來的一隻手拉住她,葛明薇吓了一跳,急忙想掙脫,那人死抓着不放,暈乎乎的對葛明薇說,“同學,同學,我不是壞人,那裡有個沒伴的女孩子醉了倒在路邊,你幫她報個警。”
葛明薇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酒吧門口不遠處的路邊上,一個女孩子歪倒在馬路牙子上,不遠處有幾個人一看就不懷好意,一邊眼神躲閃着打量着周圍,一邊慢慢靠近那個女孩。
葛明薇生怕這是什麼詐騙新手段,但又怕真出什麼事。
葛明薇看着手邊明顯喝醉了的男人,指揮他,“你先去守着她,我來報警。”
男人也沒猶豫,點點頭,神色看着暈乎乎的,腳下走得倒是很快,飛快的走到女孩子旁邊,高大的身材一下子震懾住了那些不懷好意的人,看着他這邊有些猶豫。
男人惡狠狠的對着他們說,“還不走?我朋友已經報警了!”
那些人才散了。
葛明薇飛快報警,警察出警很快,看過那女孩子的情況,确定她隻是醉酒倒地沒有其他什麼情況後就把她帶回警局醒酒,同去的還有葛明薇和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自我介紹,“我叫陳林晚,今年二十一歲。”
葛明薇看着他胡子拉碴顯得成熟的臉,“看着……不太像啊。”
陳林晚摸摸硬硬的胡茬,嘿嘿笑了兩聲,“有幾天沒剃胡子了。”
醉酒的人想法沒什麼邏輯,笑完之後突然大哭,打了葛明薇個措手不及。
葛明薇連忙從警察桌上抽出紙巾抵給他,出于剛才勉強算是一起患過難的經曆,關心的問他,“你為什麼這麼難過。”
陳林晚睜着淚眼朦胧的眼,聽着葛明薇關切的話語,抽抽噎噎的回答,“我有一個喜歡的人,我還沒來得及和她表白她就出國了。”
葛明薇安慰他,“出國了又不是出地球了,你想去找她還是可以找到的啊。”
“可是我媽不會同意我和她在一起的,我怕她嫁給我沒好日子過,這該怎麼辦。”
婆媳矛盾可謂是自古以來最難理清的關系,葛明薇想勸又沒立場勸,看着陳林晚這可憐巴巴的為難委屈樣兒又有些好笑。
“事在人為。”
這一天,兩人交換了聯系方式,也是在這一天,姚欣柔可能是被葛明薇難得的不理會她的行為給搞怕了,意識到自己逼葛明薇太緊,主動發來信息道歉。
“明薇,你不接媽媽電話,媽媽隻能給你發信息,媽媽保證,以後再也不這麼管你了,媽媽錯了,媽媽隻是太愛你了,你原諒媽媽這一次好不好。”
打一棒子又給個甜棗,葛明薇得到的甜太少,看着這段信息,眼中隻剩下了“愛”這個字,于是握住了這份裹着毒藥的甜。
“好。”
似乎是從這一天起,一切都好了起來,姚欣柔不再死死管着葛明薇,葛明薇有了喘息的空間。
那天認識的陳林晚就是他們隔壁學校的,三五不時的過來找葛明薇。
葛明薇問過他,“那天,你怎麼會想到要管那個女孩子,我不是說不應該管,隻是大多數從酒吧裡出來的男的看到這種情況,要麼不管要麼就去……”
“撿屍”這兩個字葛明薇沒說,隻是對着陳林晚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
一切盡在不言中。
對于葛明薇的想法,陳林晚也不惱,隻是說,“我沒看到,自然與我無關,但我看到了,我就要管,不然我會良心不安的。”
葛明薇聽到這話有些恍惚,想起有一個人也說過這類似的話。
陳林晚問她,“你沒遇到過這樣的人嗎?”
葛明薇幾不可聞的說了句“遇到過”,陳林晚沒聽見,繼續說,“你今天就遇到了。”
好感大概就是從這一刻産生的,而喜歡來自于陳林晚接下來堅持不懈的關懷。
葛明薇問他,“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你不是有喜歡的人嗎?你不怕她誤會?”
陳林晚笑笑,“看不出來嗎?我在追你。我已經放下她了,我現在心裡裝的是你。”
葛明薇迎着他真誠的視線,不知為何,恍惚點了點頭。
陳林晚當葛明薇是答應了他的追求,歡呼一聲跳了起來,随後突然驚慌的道,“遭了!我忘了買花。”
葛明薇笑着說不用。
兩個人就這麼在一起了。
葛明薇把事情大概說給莊南星聽,隻是隐去了她和她媽吵架這件事,隻是說那天心情不好,出來走走就碰上了。
故事停在這裡,葛明薇長長呼出一口氣,“後來,我發現一切慢慢開始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