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時依“弄丢”日記本後,沿着曲折盤旋的園中小道繞去了樹德小廣場另外一側。
想方設法圍觀雲祈的女生們不知是突然有事,還是被正主發現嗆了幾句,絕大多數不見蹤影。
謝時依經過少數執着徘徊的女生,往枝繁葉茂的花園深處鑽。
倏然耳聞斜前方窸窸窣窣,鬧出的響動驚起一夥雀鳥。
謝時依彎下身闆,透過層層疊疊的樹影一瞧,有兩隻一大一小,體格都較為健碩的土黃色中華田園犬。
它們正撒腿逃竄,不停張開尖銳獠牙兇悍嚎叫,好不瘆人。
濃密葉片阻礙太多的原因,謝時依沒能看到太多,但應該認得那兩條狗。
是一對母子,平常優哉遊哉在校園裡面閑逛覓食,夾起尾巴做狗,和人保持不近不遠的距離,還算乖順。
它們防範意識極強,隻要一有人想要靠近,它們就暴露兇殘秉性,呲牙咧嘴,沖人狂吠。
加上狗媽媽體形較為龐大,那副随時随地像是會撲上來撕咬的架勢不知道吓退了多少愛心泛濫,想要親近投喂的學生。
看它們現在受到驚吓,啟動激烈防禦的架勢,顯然又是被誰盯上了,正在後面窮追不舍。
這個追它們的人是誰可想而知。
義工社在這一片活動,而放眼他們那個社團,恐怕隻有社長膽大包天,敢來招惹這對母子。
謝時依取下雙肩包,用手裡的幾本書換出早就準備好的狗糧。
她找準一個方位,疾步繞出去,沖着奪命狂竄,疾馳而過的兩隻狗喊:“過來。”
她清靈的嗓音溫淡從容,不帶任何情緒和命令語氣,卻似一記強力鎮定劑,成功将兩隻狗叫回了頭。
見到來人是她,狗母子立刻大變模樣,渾身直豎的毛發和緊繃肌肉徐徐松弛,汪汪兩聲叫喚改了調子,隐約透出歡愉。
它們瘋狂搖晃尾巴,撒歡地向她跑來。
謝時依理了理裙擺,蹲下身,用準備好的家夥裝好狗糧,遞給它們吃。
狗母子約莫餓得厲害,腦袋一埋,粗放又安心地吃起來。
這個時候,一道幹淨響亮,帶有明顯喘息的男聲從右方傳來:“你們倒是繼續跑啊,那麼能耐,怎麼不去跑馬拉松?”
“是不是沒有動物界的馬拉松,我可以舉辦一個。”
兩隻狗專注于大飽口福,哪裡顧得上更多,隻有謝時依受到幹擾,側頭望去。
但見雲祈跑得滿頭大汗,細碎的額發沾了些許水意,短袖袖子被卷上肩膀,外露的胳膊光潔結實,一層薄肌恰到好處。
他同樣拎一袋狗糧,從郁郁蔥蔥的草堆裡鑽出來,身上幾處地方惹了翠綠。
瞧清楚兩條野蠻狗子面前蹲的是誰以後,他明顯愣了一下。
怎麼哪裡都有她。
謝時依水潤的唇瓣動了動,輕輕向他“嗨”了一聲。
雲祈敷衍地點點頭,擡步走過去,指向她額頭:“好了?”
謝時依颔首,紗布昨天就摘了,她養護得不錯,隻留下了一小塊疤。
根據以往的經驗來看,她不是疤痕體質,用半隻特别調制的藥膏,花上些時間就可以痊愈。
雲祈有條不紊地靠攏,兩隻狗終于覺察到了他的存在,狗媽媽昂高腦袋,一個勁兒沖他狂叫。
戒備,驅趕的意思顯而易見。
饒是雲祈對流浪貓狗有再多愛心與耐心,自認對絕大多數貓狗都能應對自如,也不敢輕易靠近。
他步子不由停下。
謝時依趕緊看向狗媽媽,平靜地提醒:“吃飯。”
狗媽媽才放松下來,委屈巴巴和她嗚嗚兩聲,聽話地去搶兒子食物了。
雲祈鋒利的劍眉挑了下,三兩步跨到她身側:“你對付它們挺有一套嘛。”
謝時依輕微摸了摸狗媽媽的腦袋,如實回道:“也被兇過。”
這對狗母子在學校裡面是出了名的生人勿近,雲祈早幾個月就盯上它們了,半點不奇怪謝時依有過被兇的經曆,但尤為好奇一點。
“怎麼做到的?”雲祈把沉甸甸的進口狗糧丢去旁邊,學着她曲膝蹲下。
“就……死皮賴臉,每天來喂它們。”謝時依言簡意赅。
沒說為了赢得這兩隻狗的信任,她上學期費了不少心思,什麼辦法都想過了,曾經差點被氣急敗壞的狗媽媽咬。
幸虧萬物有靈,在她使用了胡蘿蔔加大棒的法子,它們聽話的時候慷慨給予高檔食物,兇惡的時候厲聲冷對,餓過它們兩次後,如願以償地拿下了它們。
謝時依最是清楚這種訓狗方法的厲害之處,她可一直被人這樣馴的。
所有絞盡腦汁都值得,在撞入雲祈高傲的視野,被他頗有興趣詢問的此時此刻。
謝時依記憶猶新,那個精心編織,洋溢少女心事的日記本裡,有一頁是這樣寫的:
【聽說雲祈最近很想挑戰高難度,把學校裡面最難馴服的一對狗母子抓去絕育,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在它們身上下功夫,真的好想被他看見,離他近一點。】
“我以後也每天拿好吃好喝地供着它們,它們是不是就可以聽我話了?”雲祈躍躍欲試。
謝時依瞄他一眼,小聲說:“應該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