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再長大點,兩人的角色剛好能反過來。
屬于她的陣陣幽香襲入鼻間,翦舟金眸微深,輕聲問道:“你喜歡這裡嗎?”
“我得多有病才喜歡這兒呐?”步顔無語,“但不得不說,北邊的環境好多了,有山有水,草坪上竟然還有花。”
翦舟笑了笑:“那邊湖裡還有魚。”
步顔一聽睜大眼,走近到湖邊,看了看驚奇道:“還真有魚!這麼一瞧,這地方倒是有些像我住過的澤山。”
化形前她一直待在澤山,對那裡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遇到相似的景觀也能很快一一對應。
“你若是喜歡,也可以把這裡當澤山。”翦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悅耳清冽,語氣裡隐隐含着一縷驕傲。
步顔沒理他,權當是孩子童言無忌,繼續向前走。
沿着湖邊行過大半,鐘千酒物色到一處絕佳的駐紮地,決定當夜就在那裡休息。
那是一處廢棄的山洞,嵌在半扇巨石之下,入口狹窄每次隻及一人通過,卻也能保障夜裡幾人不受侵擾。
淩向天作為在場唯一一名成年男子,又是師徒中的徒,當仁不讓擔起了清理洞穴和收拾東西的責任,全程沒停下來過。
他掐了個清潔咒把洞内的塵土枯枝掃淨,幾次來回加幻物,就地取材用幹草葉加獸皮鋪出兩張床來。
“師父,這附近隻撿到一沓獸皮,鋪床隻夠兩人睡,今夜就辛苦您和步姑娘擠一擠了。”
藍衫青年在洞口通風處生起篝火,回身恭敬道,“弟子再去拾些幹草來,晚上用外衫鋪張小床供小白小友休息。”
“不必了,我與你一道守夜。”
鐘千酒叫住他,不假思索道:“我們這一路留下不少氣息,恐怕已經驚動了妖物,萬萬不可大意。”
步顔想了想,提議道:“不如我們兩兩一組輪流守夜,這樣既能應對意外,也能讓所有人都休息。”
師徒二人對視,片刻後都表示了贊同:“好,那就這麼辦。”
淩向天繼續外出汲水拾柴,步顔看他辛苦,原本也想跟着去,卻不知翦舟忽然鬧起什麼脾氣,堅持要讓她陪着自己。
“小白小友年紀小,對親近之人依賴很正常,步姑娘還是留在洞裡吧。”
藍衫青年憨厚一笑,大方地摸摸後腦勺,“何況外面兇險,若是我沒能護好姑娘,那便是死也不足以補償。”
說罷他紅着臉看了看她,星眸閃過一抹堅定,一個旋身便如清風瞬去。
步顔話都沒來得及說,頗為郁悶地蹙眉瞪向翦舟,不滿道:“你都在洞裡還坐下了,做什麼非得要我陪着你?”
“你陪我就非得要理由嗎?”
男孩拂開肩上月輝般的銀發,冷着臉瞟了一眼洞口,“他說要獨自去,那便讓他獨自去,你沒聽見他說帶上你會有危險嗎?”
危險二字他咬得極重,不知是在強調外面的環境,還是指淩向天可能遇到的事情。
步顔越發感到他性子乖戾了,暗想沒料到外面世界溫潤慈悲的聖佛,在這裡卻是個偏執倔強的小破孩。
她輕輕“哼”了一聲,對于逃離計劃能否成功有了些許擔憂。
這時鐘千酒走到她身邊。
“步姑娘,不知你可否與我聊聊?”
白衣烏發的少女眉目清冷,凝望着她時總給人一種仙氣飄飄,神聖不可侵犯的高貴印象。
步顔面對她本就生不出拒絕的意思,又被她這樣問,當即便點點頭:“仙長想聊什麼?”
鐘千酒越過她看了翦舟一眼,也不顧後者投來冰冷敵意的視線,心平氣和道:“還請姑娘借一步說話。”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山洞,走到不遠處的林子邊。
步顔忍不住發問:“什麼事讓仙長如此避諱?”連當着翦舟的面聊都不行。
鐘千酒左右看看,确定四下無人後,湊近她耳邊道:“步姑娘,我隻想要你一句真話,你與小白小友當真是聖佛門中人?”
“是真的。”步顔烏眸一怔,直覺有什麼重要的地方她沒考慮到,“您究竟想問什麼?”
鐘千酒默了默,坦白道:“其實我先前對你有所保留。我們來這裡的确是要尋一位同伴,但他與我們不一樣,不是被拉進這裡來的。”
步顔一聽,大為不解道:“可這裡是心劫之境,不是被拉進來的,那還能是——”
她蓦地噤聲,意識到自己無意間說漏了嘴,緊張地雙手掩唇。
但鐘千酒卻并不意外,隻是一臉早有預料地望着她,道:“你果然知道……既然如此,你也知道這是誰的心劫吧?”
她眼底浸着化不開的凝重,仿佛即将要說的是什麼諱莫如深的秘密。
步顔仔細分辨了半晌,沒從她眼中看出半點算計與惡意來,這才猶豫地開口:“鐘仙長也知道?”
“我能來這裡,自然是知曉情況的。”鐘千酒失笑,搖搖頭,不再與她賣關子,“步姑娘,我就直說了,小白就是翦舟吧?”
步顔心跳聲一隆,隻覺得脊背都發麻。
“看樣子是了。”鐘千酒觀察她幾眼就得出了結論,輕聲自言自語後,忽然将手搭在了步顔肩上。
“如此一來,接下來的事就要勞煩你幫忙了。”
她附到她耳邊,用極小的音量悄聲道:“我們必須趕在明夜之前,用盡一切手段也要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