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昭抓住他的手："師父要去哪？我跟你一起！"

"别說傻話。"謝無塵抽回手，轉身走入内室，卻在袖中悄悄握緊了拳頭。

接下來的日子，謝無塵變得異常忙碌。他不再親自指導雲昭練劍，而是丢給她一堆古籍秘典。有時雲昭半夜醒來，還能看見他房裡的燈亮着，隐約傳來刻刀雕琢的聲音。

直到那天，天地變色。

雲昭正在後山練劍，忽然感到一陣心悸。擡頭望去，隻見劍閣方向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中隐約有血色翻湧。

"師父！"她禦劍趕回，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劍閣上空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無數黑影從中湧出。謝無塵淩空而立，白衣染血，手中長劍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周圍站着數十位氣息強大的修士，皆是各派掌門。

"補天陣已成，隻差最後一步。"一位白發老者沉聲道，"謝道友，你可想清楚了？"

謝無塵望向腳下生活了三百年的劍閣，目光在某處停頓了一瞬："開始吧。"

"不要！"雲昭終于明白過來，撕心裂肺地喊道，"師父！不要！"

衆仙結印，天地靈氣瘋狂彙聚。謝無塵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化作點點星光融入大陣。那是以身殉道的禁術——以仙魂為引，重補封印。

雲昭拼命沖向大陣中心，卻被結界彈開。她一次次撞擊，雙手鮮血淋漓："謝無塵！你給我出來！你說過要看着我飛升的！"

陣法中心的謝無塵似乎聽到了她的呼喊，微微轉頭。隔着漫天光華，他們的目光終于相遇。

謝無塵笑了，那是雲昭從未見過的溫柔笑容。他嘴唇微動，說了三個字。

随後，光華大盛，他的身影徹底消散于天地之間。

裂縫開始愈合，魔族發出不甘的嘶吼被拉回深淵。衆仙力竭墜落，隻有雲昭還呆立在原地，淚水模糊了視線。

戰後，雲昭在謝無塵的房間裡發現了一把古琴和一本琴譜。琴身刻着"栖凰"二字，琴腹中藏着一封信。

"昭兒：若你見到此信，為師已應劫而去。栖凰琴是為師耗時百年所制，内蘊為師一縷神魂。天劫将至，為師不得不去。隻盼你平安喜樂，莫要...莫要如我這般，情根深種，誤了長生。"

信紙上有幹涸的水痕，不知是雨是淚。

雲昭抱着琴，哭得不能自已。原來師父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原來那些深夜的雕刻聲是在制作這把琴，原來...原來他也愛她。

後來，雲昭走遍了謝無塵曾經去過的地方。她帶着栖凰琴，在每個他曾駐足之處彈奏他留下的曲子。有人說她瘋了，有人說她入了魔，但她不在乎。

三百年後，魔族再次蠢蠢欲動。這次，輪到雲昭站在了補天陣前。

"師父，這次換我來守護你守護過的世界。"她輕撫栖凰琴，琴弦上沾着血，"隻是不知黃泉路上，還能不能追上你的腳步..."

琴音戛然而止，光華吞沒了那道纖細的身影。

從此，青雲山巅常有琴聲回蕩，如泣如訴。有人說那是山風作祟，也有人說曾看見一對白衣璧人并肩立于飛檐之上，看雲卷雲舒。

隻是再無人見過，那柄名為"栖凰"的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