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換了鏡頭,鐘盈調整了相機的參數,再次舉起相機,對準越來越近的湖泊。
湖面平滑如鏡,倒影着雪山和初升的太陽。
天光雲影,如夢似幻。
長着雀斑的本地小孩好奇的探頭,似乎對鐘盈手中的相機感到好奇。
他清了清嗓子。
然而不等他開口,後座頭挨着頭,一直在竊竊私語的那對小情侶戳了戳鐘盈的背。
“嘿!小姐姐——”年輕的女孩兒露出羞澀的笑,“能幫我們拍幾張合照嘛!”
直升機中的噪音巨大,大嬸和機長的對話洪亮,他們之間的交流夾雜在其間,機組頻道裡熱熱鬧鬧。
“當然沒問題!”鐘盈笑眯眯地給小情侶拍了各種姿态的甜蜜合照,約定等照片導出以後傳給他們。
小情侶齊齊點頭,又湊到一起頭挨着頭。
鐘盈眼疾手快地再次抓拍幾張。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們正處在熱戀期,粉紅泡泡亂飄,一舉一動滿是甜蜜。
紅發的本地大嬸停下話頭,也過來湊熱鬧。她對鐘盈的攝影技術贊不絕口,抱着提籃也拍上幾張“人生照片”,在鏡頭裡笑得滿臉褶子。
來自東岸的種植園她性格直爽,操着不太标準的普通話邀請他們以後來做客。
“等你們有空,一起來種植園玩啊,遇到了也是有緣分。”她樂呵呵地将那幾個爬出來的雞仔又往下塞了塞,卡得嚴嚴實實。
鐘盈忙點頭,她已經等不及要入住已經預定好的民宿,體驗卡塞爾湖區的美好生活。大家七嘴八舌交流了一陣,約定到時候一塊兒行動。
“到時候我再幫大家拍照。”拉好了群,鐘盈笑眯眯地說。
“哎喲,等着你們上門!”大嬸抓起一把果子,給每個人都分了分。
這些本地特色的漿果個頭不大,一口咬下去脆甜可口。
“眼前的就是卡塞爾湖了,群山和森林之中的明珠。”機長的介紹從耳機中傳了出來,“穿過湖泊,是西岸的森林和草甸。”
文藝青年對一切都很好奇。
在不長的時間裡,他順利插入了大嬸和機長的話題,從小鎮的果園聊到水果滞銷該怎麼辦,又從夏日都不會融化的雪山,聊到某天晚上一腳踩到的野外溫泉。
此時他也是機長的最佳棒眼,迅速地開始接話。
“好美的卡塞爾湖!機長小時候就是在這兒撿到的石頭對吧!哇哦——真希望您現在将我放下來,我也想去撿點兒來自卡塞爾的旅遊紀念品!”
他說一長串話完全不需要喘氣,又看向前面隐隐綽綽的森林興奮道,“前面就是湖的西岸了吧!聽說還是一片沒有開發的無人區——是不是也有各種有趣的洞穴和猛獸,傳聞和風俗哇!”
在之前的飛行中,他鬼畫符般地在記事本上記錄了一大堆風俗和故事。
鐘盈饒有興緻地一同探頭出去,眼睛閃閃發光。
她也很好奇——
還沒等機長回答,剛剛還友善熱情的短發大嬸,粗聲粗氣地開口了。
她的語調嚴肅:“小夥子,西岸的事情可不興打聽。”
文藝青年撓了撓頭,摸不着頭腦,鐘盈閃亮亮的大眼睛也暗了下來。
觀光旅行的宣傳冊上可是寫着“領略卡塞爾湖東西岸的美麗風光”,怎麼實際快要抵達的時候,反而避而不談了呢!
“哈哈,現在可不行了。要是每個人都從卡塞爾湖撿石頭帶走,整個湖區都不夠撿的。”機長撓了撓大胡子,俏皮一笑,“況且,也不是誰都能恰好發現這樣一塊漂亮的鵝卵石——”
他繪聲繪色講述起雪山腳下的森林地。講述各種有趣的野物,長滿青苔的林間小徑,彌漫在空氣裡的孢子煙霧,不同的季節有的全然不同的風景。
湖泊附近的每一個區域在機長和這些本地人腦海中,似乎有着清晰的劃分,小情侶很快聽得入迷,興緻勃勃地看向雪山和森林。
群山高低起伏,形态各異,随着海拔的變化,從夏季過度到冬季。最遠處那高高的山巅上,未融化的積雪潔白又美麗。
直升機在湖泊上空飛行,它的速度開始加快,掠過魚鷹和堤壩,躍出水面的胖頭魚,飄蕩的青萍,朝着森林行進。文藝青年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太陽升得更高了一些,迎着朝陽的卡塞爾湖整個兒地熠熠生輝,被渲染成耀目的橙紅色。
機長穩穩駕駛着直升機,他手腕的珠串和湖泊一樣,也在燦陽下閃閃發亮。
它像是有什麼魔力一般,深深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鐘盈總覺得湖底可能遍布着這種石頭。
就在這暖橙色的輝光裡,文藝青年毫無預兆地解開安全帶。
“放我下去!”
他像醉酒那樣搖搖晃晃地站起,朝着駕駛艙走去。
“ 我要……我要橙色石頭!”狂風呼嘯而過,吹散文藝青年的長發,露出一雙爬滿紅血絲的眼睛。
他僵直地立在駕駛艙和客艙的分界。
哐!
他一拳錘在駕駛艙和客艙相連的門上。
直升機不受控制地颠簸了一下,氣氛瞬間變得緊張。
誰也沒料到文藝青年突然如此反常。
小情侶雙雙擡頭,瞠目結舌地看着文藝青年。
“給我講西岸的故事!”他又嘶吼。
機艙内噤若寒蟬,隻剩發動機和螺旋槳不停發出巨大噪音。
一個稚嫩的聲音打破了沉凝的氣氛。
是臉上長着雀斑的本地小孩,他說:“大哥哥,機長叔叔是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當有晨霧的時候,我們會遠離西岸——”
他壓低了聲音,像是怕驚擾到什麼,豎起手指做了一個噓的手勢,“鎮上的老人們都說,水怪會蘇醒,把所有靠近的人拖進湖裡,全部吃掉!”
文藝青年緩慢地扭頭,直愣愣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