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三月初春。
院落中的少女擡手舉劍橫掃,刀刃鋒利,在日光下映出一道弧光。
她正欲做下一個動作,卻忽地頓了頓。
白渝大腦宕機一瞬,忽然收劍一丢,坐在地上長歎了口氣:“啊——!這劍法怎麼這麼難啊!”
“小師妹——”
白渝哀歎完下一秒,一道溫和聲線傳來。她擡頭看去,那人的聲音緊接着說完。
“你若再不将劍撿起來,待小裴師弟回來,定要訓斥你一番。”
白渝顯然被此話裡的“小裴師弟”和“訓斥你一番”吓的不輕,立刻撿起劍站起來。
她看向來人,有些讨好的湊上去:“寒師兄,你怎麼來了?”
白渝口中的寒師兄名寒朝,是天雲仙尊座下大弟子,對待任何人都溫和可親,更是有一手絕佳的好廚藝。
“來給你送些吃食,”寒朝提着棕色木食盒走到院中石桌邊坐下,“順便來看看你劍法練的如何。”
白渝聽到前句“來給你送些吃食”眼睛都亮起來,卻在聽到後句“順便來看看你劍法練的如何”垮下了臉。
她走到石桌邊坐下,一臉哀怨:“寒師兄,你下次隻需要說前面的話就可以了!”
寒朝有些好笑的搖搖頭,邊說邊幫她打開食盒:“過幾日就是捕妖大會,小裴師弟讓我定要好好監督你修煉,不可耽誤。”
“雖然裴師兄不在宗門,可寒師兄你幫他監工,讓我覺得裴師兄無處不在!”
“那你練的如何了?”
“可别提了!”白渝一瞬間像個洩氣的娃娃聳下了腦袋,“你是不知道那套劍法有多難!快一個月了,到現在我還沒學會!”
寒朝笑笑,将飯菜推到她面前:“不急,凡事講究過程,努力了便好。先吃點東西。”
白渝覺得也對,于是不再焦慮煩惱,拿起筷子嘗着美食。
她眼睛亮亮的:“哇!寒師兄你的廚藝一如既往的好!”
寒朝笑着:“好吃便多吃點。”
白渝練了幾個時辰的劍,這會兒倒真餓了,才一會兒的功夫,盤子見了底。
白渝打了個飽嗝,對上寒朝含笑的眼,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寒朝收拾着殘局,忽然聽到白渝碎碎念道:“也不知道裴師兄什麼時候回來,他以往出去也沒這麼久,這次竟出去了一月有餘。”
寒朝聽完她的碎碎念有些恍惚,微微頓了幾秒,才出聲道:“裴師弟向來喜歡獨處,小的時候師父不就常常找不到他的人?”
天雲仙尊隻有三個弟子,大弟子寒朝,二弟子便是二人口中的裴師兄,白渝是最後一個。
“可他這次去的未免有些久了,”白渝輕聲道,“我還有些不習慣。”
寒朝玩笑的打趣道:“你不是平日最怕裴師弟訓斥你了,巴不得不見到他才好,這才一個月,就想他了?”
“才沒有!”白渝怒嗔了他一句,“寒師兄你不要打趣我了!”
“好好好,那我先走了。你好好練劍,可别偷懶!”
“知道了知道了!”
白渝練劍雖時而偷懶,但今日得寒朝提醒,她才記起幾日後的捕妖大會。
如今即便她再不願,她也必須好好修煉。
*
距離捕妖大會僅剩最後兩天,白渝今日得空出了院子。
剛出來就聽外面比平日更甚的喧鬧聲。
“聽說裴師兄回來了!”
“真的假的?”
“真的!我今天剛看見他去了大殿。”
“好像是去見了天雲仙尊!”
“是裴師兄!”
白渝順着幾名女弟子的聲音移去視線,就看到高高瘦瘦的少年從大殿中走出,順着台階走下來。
少年步伐輕緩,衣袍飛卷,紅色發帶随着墨色馬尾飄起。
白渝唇角綻笑,口中那聲“師兄”以及腳步還沒迸出,就見衆多女弟子蜂擁上去,一聲聲裴師兄響徹耳畔。
“裴師兄!你終于回來了!”
“你剛剛是去大殿了嗎?”
“天雲仙尊是不是罰你了呀?”
“如果天雲仙尊罰你我們去給你求情!”
裴銘向來獨處散漫慣了,他不是個能閑着的人,自小到大就常常自己偷偷溜下山去,有時一去就不知何時了。
剛開始天雲仙尊還會訓斥幾次,時間長了,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裴銘垂眸看了她們一眼,聲線淡而沉,給人一種疏離感:“專操心一些無關緊要的事,過兩日的捕妖大會,看來各位師妹是志在必得了?”
此言一出,大家都噤了聲。
裴銘在大家眼中本身就是個嚴苛的人,甚至說得上冷漠,像山頂之上清冷的高嶺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