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程澈沒推拒。
沈譽把袋子挂在程澈椅背上,又拖了把椅子過來。
看着沈譽在對面坐下,程澈問:“還有事?”
“沒有。”
沈譽沒有事,但也沒有走。
程澈沒出聲趕人,低頭玩起了手機。
四周浮動着沉默的空氣,程澈自己坐不住了:“沈譽。”
沈譽很輕地“嗯”了一聲。
“我不知道你會來這個節目,”程澈決定還是解釋一下,“如果事先知道,我不會接。我沒有要利用你的意思。”
沈譽不明白程澈幹嘛說這些。
“節目組和我對接隻為了贊助的事。是我看到名單裡有你,才提出要上的。你不接我也不會來。”
沈譽摸不清程澈的想法。他覺得程澈不讨厭他,但總是對他冷冷淡淡的。所以即便掌握了程澈的家庭住址,他也不敢貿然跑去。
但《戀愛的蝸牛》給了他一個正當見面的機會。
程澈垂眸,原來他把時間順序搞反了。
“你說的利用我?是怎麼利用?”沈譽不解。
話已出口,雖然有些難以啟齒,但程澈并不想隐瞞:“你不是知道嗎?就我和你那個,cp。”
他越說越小聲,“cp”這個詞幹脆被他含糊過去了。
沈譽這下聽懂了,不僅懂了,還顯得很不高興:“你不願意和我組cp?為什麼?譚樂、舒尋夢都可以,我不可以嗎?”
這都什麼跟什麼。程澈按着太陽穴:“和他們都是假的。”
“和他們是假的,”沈譽咂摸道,“那和我是真的?”
這個解讀也算是一步到位,程澈歎氣:“我跟你說不清楚。”
“澈澈,”沈譽将身體向前坐了一點,拉住程澈的手腕,“你可以利用我。”
沈譽的腦回路一向異于常人,程澈覺得,自己不應該妄圖理解,但又很難不去思考,沈譽現在的所作所為究竟是何目的。
為當年的不告而别道歉?抑或是彌補?
“沈譽,”程澈疲憊地說,“你到底想幹嘛?”
“我,”沈譽大張着嘴,半天才道,“我們能和好嗎?”
“和好,”程澈似乎被這兩個字逗笑了,“然後呢?”
“然後……”
沈譽說不出話了。他第一次發覺自己是個笨嘴拙舌的人。
程澈看一眼時間,舒尋夢那邊估計要結束了。就算沒結束,他也可以在現場等一等。
“你不說我走了。”
沈譽抓腕的手一松:“就,和以前那樣。”
“以前是什麼樣?”程澈起身道,“這樣嗎?”
沈譽一懵,沒來得及回話,程澈就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這個出人意料的舉動讓沈譽幾乎靈魂出竅。
他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不過也不需要他反應,因為下一秒,程澈就扶着他的肩膀,偏頭親了上去。
某種神奇的觸覺經由唇瓣傳導至大腦島葉,胸腔中,一下比一下強烈的鼓噪聲終于喚回沈譽的魂魄。
他想起了很多事。
不滿足于簡單的觸碰,沈譽微微張嘴想加深這個吻,程澈卻毫不留情地站了起來,退到一邊。
“是這樣嗎?”程澈說。
“澈澈。”沈譽下意識去牽程澈的手。
程澈躲開了:“有意思嗎?”
沈譽像個卡帶的複讀機:“澈……”
“耍我是不是很有意思?”
沈譽蒼白地說:“我沒有。”
“你想走就走,想來就來,你是不是覺得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會無條件無限度地配合你。”
一字一句從程澈口中流瀉而出,宛如山林中的潺潺泉水,清透卻不帶任何溫度。
沈譽隻能重申:“不是,我沒這麼覺得。”
程澈的語氣稱得上咄咄逼人:“那你怎麼覺得?”
“我……”沈譽無措地别過臉,停在那裡,沒有下文。
這樣的反應,程澈其實不算意外。他自嘲般地勾起嘴角:“你看,你也說不上來。”
敲門聲突兀響起,打碎了屋子裡詭異的安靜。舒尋夢邊捶邊喊:“程澈,程澈,你在裡面嗎?”
“就這樣吧。”程澈拖着笨重的右腿去開門,沒理會身後默不作聲的沈譽。
“打你電話沒人接,我這邊好了……”舒尋夢正說着話,被程澈吓一跳,“不是,你怎麼哭了?”
程澈壓着嗓子道:“沒有。”
“但你眼眶紅了。”
“過敏。”
這謊話太拙劣,舒尋夢顯然不信。她探頭一看,裡面還有一個人。
舒尋夢沒刨根問底,拍了拍程澈的胳膊:“走吧。”
沈譽和他的膏藥一同被遺棄在了化妝間。
好像搞砸了。
他沒有當即回答程澈的提問。因為他還不大确信,時過境遷,他能給出程澈想要的答案嗎?
後來舒尋夢說了什麼?
程澈哭了?
是因為自己嗎?
沈譽有點混亂。他提上膏藥,導航到最近的一家快遞站,從備忘錄中翻出程澈家的地址,寄了出去。
做完這些,沈譽沒有立即開車回去,而是沿着馬路走了一段。
今天風和日麗。
正如他遇到程澈那天,是個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