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程澈的生物鐘準點報時。
昨晚,他在沈譽的傾訴中入眠。其實他也想多了解一些沈譽的事,可是沈譽的聲音很好聽、普通話很标準、語氣又和風細雨,他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程澈發誓,如果再有下次,他一定會認真聽講。
根據養生專家的說法,剛睡醒不能立馬坐起。程澈在床上磨蹭了一會兒,才緩緩睜眼。
雖然這一覺睡得很沉,但程澈總覺得被子變重了許多,甚至于讓他有一種輕微的窒息感。
待看清眼前的景象,程澈全身血液幾乎倒流。
沈譽像隻八爪魚一樣盤踞在床上,用半邊身子将程澈死死鎖住。
在這樣的窘境之下,程澈想獨善其身根本不可能。
他動了動手臂,嘗試着把四肢抽出來,結果引發了連鎖反應。沈譽哼了一聲,側身将右手直接搭在了程澈肚子上。
程澈被禁锢得更緊。他隐隐感覺到某個部位正在蠢蠢欲動,猶豫要不要叫醒沈譽,就在這時,另一邊床頭櫃上,沈譽的手機歡快地振動起來。
得救了。
沈譽在床上滾了一圈,憑借肌肉記憶伸手按掉鬧鐘。
趁這個機會,程澈悄無聲息地跳下床,抓起幾件衣服沖進衛生間。
等他從衛生間出來,沈譽正目光呆滞地倚在靠背上。聽到開關門的動靜,沈譽撩起眼簾晃了他一眼:“早上好。”
大概是剛剛蘇醒,面部肌肉還沒被完全激活,沈譽臉上呈現出程澈從未見過的疏離神色。他的五官長相本就偏冷,配上目空一切的表情和淩亂随意的發型,有一種不同于往日的氣質。
程澈很不争氣地心動了一下。他應了一句早上好,然後低着頭走到床邊,将疊好的睡衣放在枕頭旁邊。
“你怎麼起這麼早,”沈譽捋了一把亂糟糟的頭發,“衣服都換好了。”
“我早點收拾,這樣就不用兩個人輪流等衛生間用了。”
“為什麼要去衛生間換衣服?”沈譽不解,“在這兒換不就行了?”
程澈啞然,半晌才道:“可能因為,我是南方人吧。”
“哦,好吧,”沈譽掀開被子,在床底下找了一會兒自己的拖鞋,“不是很懂。”
半小時後,沈譽變回了程澈熟悉的那個潮人。兩人一同下樓,到客廳和大部隊集合。
在鎮上吃過早餐,一行人直奔纜車站。
此前,程澈從沒接觸過滑雪,自然也沒有雪服、雪闆、雪鞋之類的用具。
好在纜車站附近就有一家雪具店,程澈試好裝備,又租了一套雙闆。
國内雖然單闆盛行,但歐洲主流還是雙闆,雪場條件也更适合雙闆。程澈連業餘愛好者也算不上,勉強隻能說是個遊客,所以還是選擇了更易上手的雙闆。
他抱着闆子走出雪具店,沈譽正站在門口,手裡拿着兩張票。
“他們都上山了,我們也走吧。”沈譽揚了揚下巴,卻不是沖着纜車的方向。
程澈有點懵:“我們不和他們一起嗎?”
沈譽沉吟道:“以你目前的水平,就算上去了也隻會被救援車拖下來。”
滑雪本質是一項極限運動,程澈無法反駁:“那我們現在去哪?”
“坐車去新手區,就在村裡,”沈譽理所當然地說,“我先教你基本的技巧。”
新手區都是緩坡,不少滑雪學校的學生在此練習。
程澈穿上雪闆,先從蹬闆卡刃學起,再慢慢進階到制動、轉彎。
沈譽說要教他,并不是随便說說。沈譽教得認真且耐心,不停地幫他糾正動作,中途有幾位華人雪友聽見他們說中文,還以為沈譽是哪家機構的一對一私教,專程來問程澈在哪兒請的。
程澈隻能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朋友。”
繼而,他收獲了一堆“你朋友真好”的感歎。
程澈下半張臉都藏在口罩裡。他抿抿嘴,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輕輕“嗯”了一聲。
無論如何,一天下來,程澈算是駕馭了新手區的全部雪道。于是第二天中午,他終于坐上通往雪場的纜車。
如果說山下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現代化小鎮,那沿着索道一路上升,截然不同的風光漸漸出現在程澈的視野當中。
入目皆是茫茫的白,山丘連綿起伏,一望無際,極為壯觀,讓人不禁思考起人與自然的辯證關系。
然而下了纜車,眼前的景象卻并非程澈想象中那般原生态。四周熱鬧非凡,不遠處有一棟規模頗大的全透明玻璃建築,從外面就能看見許多食客坐在窗邊用餐賞景。
得知程澈和沈譽上了山,吳聞雪發來消息,讓他們直接去餐廳二樓。
吳聞雪訂了一張八人方桌。程澈上去時,其餘六人都已到了,隻剩兩個相連的位置空着。
兩人一入座,吳聞雪就托着下巴道:“澈澈,學得怎麼樣?”
“滑行、刹車應該沒問題。”程澈對上初級道還沒太大把握,但沈譽花了那麼長時間指導陪練,他也不能說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