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窗簾縫裡瀉出的日光更早彌散在房間的,是烤面包的香氣。
常年晝夜颠倒的作息,讓程澈如今的生物鐘時常失靈。
在他的記憶裡,沈譽從來不是會早起的人。
程澈以為自己忘設鬧鐘了,摸出手機一看,還不到七點。
他沒有起床障礙,既然醒了,也不多拖延,随便在衣櫃裡扯了兩件衣服換上,走了出去。
沈譽背對着他在廚房裡忙活,上身是一件垂墜感很強的黑色短袖襯衫,下擺半塞進西褲中,顯得肩寬腰窄,花枝招展。
程澈一直覺得自己隻是機緣巧合當了藝人,要論私下,沈譽其實更像明星。
沈譽端着兩個盤子轉過身,看見頂着一頭亂毛的程澈,不禁心裡一軟,眼神也随之波動:“早安。”
“你怎麼起這麼早?”程澈雙手使勁揉了把臉。
沈譽将盤子放在餐桌兩邊:“做早飯。”
“做早飯幹嘛?”
沈譽收斂視線,回到廚房拿泡好的咖啡:“吃。”
“……”程澈決定中止這段弱智的對話,“不是,你不用給我做,孫苑來的時候會帶。”
“但是我已經做了。”沈譽擺上咖啡,一人一杯。
程澈望着桌上兩人份的餐食,也隻好坐下來:“那我跟她說一聲吧。”
沈譽打蛇随棍上:“你可以讓她不用來,我送你過去,反正我也要去片場,順路。”
程澈不置可否。
他撥出電話,開了免提,然後将手機放到一邊,騰出手去剝水煮蛋。
嘟嘟的提示音過後,揚聲器中傳出孫苑的聲音:“程哥,我剛想打給你!”
程澈把早餐的事咽回去:“你說。”
孫苑連珠炮似的帶出一長串:“這車好像出故障了,怎麼都發動不了,我在等修理店的人過來排查,一時半會兒估計沒法解決,你要不打個車去片場吧,免得耽誤時間。修理工一到,我馬上趕過去。”
這并不是一件值得雀躍的事。沈譽竭力壓着嘴角,但還是控制不住地往上翹。
程澈瞥他一眼,對孫苑道:“不着急,你先把車的問題處理好吧。”
孫苑:“那你?”
“我自己過去。”
“噢噢好,你千萬别親自開車啊。”孫苑忙道。
确認挂斷電話,程澈才找沈譽算賬:“你什麼表情,你動的手腳?”
“我也沒那麼神通廣大吧。”沈譽低頭掩飾笑意。
不是他不想下手,主要是他不知道車在哪。
沈譽肩頭聳動,聲音發顫:“你為什麼就不能覺得是老天有眼呢?”
“你有病是真的。”程澈無奈道。
烤過的全麥面包雖然噴香,但也更加幹噎。
程澈一塊一塊揪下來扔進嘴裡咀嚼,還是有點難以下咽,于是拿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面包是吞下去了,程澈舔舔嘴唇:“怎麼這麼甜?”
“嗯?”沈譽抿了抿自己這杯咖啡,“好像放糖的時候搞錯了,兩包都倒你那裡頭了,我這個很苦。”
“哦。”程澈放下杯子。
“怎麼了?你不愛吃甜?”
沈譽不記得程澈在飲食上有這種偏好。
“不是,”程澈道,“楊姐讓我減肥。”
“……”沈譽覺得萬分不可理喻,“她瘋了嗎?”
程澈的身材分明完美得要命,不胖不瘦非常勻稱。好吧,雖然他看不到衣服裡面,但裡面一定也很完美。
程澈皺皺鼻子:“這是我的工作。”
“那給我喝吧。”
沈譽作勢伸手,程澈卻說:“算了,我都喝了。”
沈譽不滿道:“你喝過了我不能喝嗎?以前又不是沒有過。”
程澈的本意并非這個。他隻是認為喝都喝了,沒必要計較一口還是一杯。
但沈譽非要舊事重提。
程澈把自己的杯子推過去,将沈譽的換過來:“那你喝,這總行吧。”
沈譽端起程澈原來那杯,仰頭灌了一小半,語氣微妙地認可道:“是很甜。”
明明在說咖啡甜,但程澈總感覺沈譽一副意有所指的樣子。
他把剩下的面包塞進嘴裡,就着咖啡全部吃完,去衛生間洗漱。
出來時,沈譽正抛着車鑰匙在門口等他。
程澈換鞋關門按電梯。指示燈上,樓層數一下一下跳動着,程澈蓦地開口,報出一串數字。
沈譽怔道:“什麼?”
“家裡門的密碼。”程澈盯着電梯門,又把那六位數報了一遍。
“好的。”沈譽簡直心花怒放。他心中默念,把數字記在備忘錄裡。
兩人下到一樓,沈譽按動車鑰匙,解鎖了一輛路邊的邁凱倫。
程澈還在想沈譽怎麼換車了,走近才發現,這車隻有兩座。
主駕駛和副駕駛。
程澈:……
究竟是他多心了,還是沈譽就是成心的。
“上車啊,”沈譽體貼道,“我給你開門?”
程澈沒得選,默默拉起副駕駛門:“不用。”
沿着内部路向外行駛,邁凱倫被攔在了小區大門口。
沈譽之前登記過身份,可以随意出入。但他畢竟不是業主,隻能停在地面的公共車位,須按停放時長收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