鏽蝕的鐵門在身後重重關閉，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林宴站在第七小學的操場上，手中捏着那張詭異的學生證。操場上的沙坑裡插着幾把生鏽的小鏟子，沙粒呈現出不自然的暗紅色。遠處教學樓的外牆上，用血迹塗滿了歪歪扭扭的字：

【遵守校規】

【不要回答老師的問題】

【遲到者會受到懲罰】

"别看那些字太久。"陸沉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看久了會想不起來自己是誰。"

林宴轉頭，發現陸沉舟已經換上了藍白相間的校服，左耳的紅色耳釘在陽光下泛着血色的光澤。奇怪的是，這套衣服穿在他身上毫無違和感，仿佛他本就該是這個年紀的少年。

"你之前來過這個副本？"林宴問道。

陸沉舟沒有回答，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破舊的筆記本，快速寫下什麼。林宴瞥見頁面上密密麻麻記錄着各種規則，還有一些像是...關于他自己的内容？

【林宴，害怕狹小空間（源于6歲被鎖儲物櫃的經曆）】

【喜歡甜食，尤其草莓味（但副本中的食物不能吃）】

【左肩有一道月牙形疤痕（7歲手術留下）】

林宴的呼吸一滞。這些細節有些連他自己都快忘了，陸沉舟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走了。"陸沉舟合上筆記本，朝教學樓走去，"上課鈴要響了。"

林宴跟上他，忍不住問："那本子上寫的——"

"噓。"陸沉舟突然捂住他的嘴。林宴這才注意到周圍的寂靜——太靜了，沒有鳥叫，沒有風聲，甚至沒有他們自己的腳步聲。

教學樓的門廳裡擺着一排鞋櫃，每個櫃門上貼着名字。林宴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那個——四年級三班，13号。櫃子裡放着一雙嶄新的黑色小皮鞋，鞋底沾着可疑的紅色污漬。

"換上。"陸沉舟已經穿好了自己的鞋子，"原地的物品會在三秒内消失。"

果然，林宴剛脫下自己的運動鞋，它們就像被橡皮擦抹去一般憑空消失了。新皮鞋出乎意料地合腳，卻散發着淡淡的血腥味。

"叮鈴鈴——"

刺耳的上課鈴驟然響起，走廊兩側的教室門同時打開。無數蒼白的小手從門縫裡伸出，在地面和牆壁上爬行，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聲。

"閉眼！十秒！"陸沉舟一把将林宴按在牆上，手掌覆上他的眼睛。

林宴僵直地站着，耳邊傳來濕哒哒的爬行聲和小孩的竊笑。有什麼東西擦過他的腳踝，冰冷黏膩如死魚。

"......八、九、十。"陸沉舟松開手，"可以了。"

走廊恢複了空蕩，隻有地闆上殘留的幾道水漬證明剛才的一切不是幻覺。

"第一條規則。"陸沉舟低聲說，"上課鈴響後必須閉眼十秒，否則會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林宴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一段陌生的記憶湧上來：

【小小的自己蜷縮在黑暗的儲物櫃裡，門外傳來媽媽的聲音："數到十就放你出來，小宴要乖乖的哦。"】

"這是...我的記憶？"林宴喃喃道。

陸沉舟的表情微妙地變化了一下："你的能力升級了？能主動觸發閃回？"

還沒等林宴回答，廣播裡響起一個甜膩的女聲：

"請四年級三班的同學立即到教室集合，班主任老師正在等你們哦～遲到的同學要受罰呢～"

陸沉舟抓起林宴的手腕就跑。他的手掌冰涼但有力，指腹的槍繭摩擦着林宴的皮膚。林宴注意到他的指甲縫裡有淡淡的血色——是從上個副本帶出來的傷嗎？

四年級三班的教室門半掩着，裡面傳出整齊的朗讀聲：

"——我要做個好孩子，聽老師的話，按時完成作業，不和壞同學玩......"

推開門的一瞬間，朗讀聲戛然而止。三十多個小學生齊刷刷轉過頭來——他們的臉像是被水泡過的面團，五官模糊不清，隻有咧到耳根的嘴巴清晰可見。

"啊，新同學來了。"講台上，一個穿着米色針織衫的女人背對着門口，長發垂到腰際，"請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林宴的血液瞬間凍結。這個背影...太熟悉了。

課桌上貼着名字，林宴的位置在第三排靠窗。經過講台時，他刻意放慢腳步，想看清班主任的臉，但她始終保持着背對的姿勢，隻有發絲微微晃動。

課桌上放着一個骨灰盒大小的金屬盒子，上面刻着【林宴】。盒子裡是一把沾血的美工刀和一張紙條：

【第四節課後到女廁所第三個隔間，有人要見你。——你自己】

"不要碰課桌裡的東西。"陸沉舟的聲音從後排傳來，輕得像耳語，"尤其是寫着'自己'留的紙條。"

林宴悄悄轉頭，看見陸沉舟的課桌上空空如也——隻有他的桌上有"禮物"。

班主任開始講課，聲音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今天我們來學習'誠實'。哪位同學能告訴我，你最近做過什麼不誠實的事呢？"

一隻蒼白的小手舉起來。

"很好，周小花同學。"

一個小女孩站起來，脖子不自然地歪着："我昨天...把同桌的鉛筆折斷了...然後說是李小華弄的..."

"真不乖呢。"班主任輕聲說，"那你要接受懲罰哦。"

小女孩突然抽搐起來，她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抓起鉛筆，狠狠刺進自己的左眼！黑血噴濺在前排學生的臉上，但他們都保持着僵硬的微笑。

"還有誰想分享？"班主任愉快地問。

林宴死死咬住嘴唇。這就是規則裡說的"不要回答老師的問題"？

"林宴同學。"班主任突然點名，"你看起來很想發言呢。"

全班齊刷刷轉頭看他，那些模糊的臉上裂開血紅的笑容。

林宴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鼻血毫無預兆地流下來。他用手帕擦血時，摸到了口袋裡陸沉舟之前給他的銀色鑰匙——奇怪，它怎麼還在？

"我..."他剛要開口，一段閃回突然襲來：

【小學教室裡，年幼的自己站起來回答："我昨天偷吃了媽媽藏起來的藥..."全班哄堂大笑，而站在講台上的媽媽轉身——她的臉和現在的班主任一模一樣！】

"我...沒有想分享的事。"林宴改口道。

班主任的肩膀明顯繃緊了。她緩緩擡起手，指向教室角落："說謊的孩子要去'反思角'哦。"

角落裡突然出現一個漆黑的儲物櫃，門縫裡滲出暗紅色的液體。

林宴的呼吸急促起來。那個櫃子和記憶裡的一模一樣！他本能地看向陸沉舟，後者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