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初踩着點進了考場，極具欺騙性的一張臉還引起一波不小的騷動。

監考老師用一個眼神讓全場安靜下來後才催促千初趕緊去坐好。

考試中途下起了雨，然後就沒有了要歇的迹象，窗外的風景被淋了一整天，千初他們也整整被折磨了一整天。

分班考試考七科，全壓縮到一天，中午隻放了兩個小時，下午考到七點才放，好在千初跟這些知識已經磨合了八百年，不然真會懵。

考完試後三天就開學，成績會直接公布到前操場的推欄。

節奏一下就快起來了。

千初晚上回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披着星光走在路上，突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長老！——”千初叫住那個紅裙的背影，加快速度追了上去，“你怎麼在這兒啊？”

除去千初在局子裡和千渡相處的時間，千初也已經很久沒見到千渡了，不知道她在忙什麼，特别是最近，越發群龍見首不見尾。

千渡沒看他，自顧自用濕紙巾擦着臉上的濃妝：“這邊有個飯局。”

“哦，這麼早就吃完啦？”

“不吃了。”

千初眨巴眨巴小鹿眼：“為什麼？”

千渡已經把妝卸掉大半，随口敷衍：“不想吃了。”

她今天其實是約了一大群人出來吃飯，打算物色出對妖怪威脅最小的人類，實際上這樣的飯局已經持續一個月了，但到現在都還沒結果。今天還遇到兩個煞筆，幾杯酒下肚就開始發瘋，所以吃到一半就散了，但她懶得跟千初解釋。

不過千初還真就信了她那騙鬼的理由，甚至還自動腦補了對方家飯菜不好吃的理由：“那你餓不餓啊？去前輩他們那兒吃吧，江阿姨手藝超級好！”

千渡終于回過頭正視他的臉，千初整個人泡在路燈的光裡，傻的不像話。

“我還有事……”千渡剛打算回絕，千初卻已經做好決定，“那邊，馬上就到了！”

千渡哭笑不得，這每一句話都加感歎号的傻子還真是……

讨人喜歡啊。

“對了長老，”千初問，“這世界上有沒有人類能看見我們啊？”

千渡：“怎麼突然問這個？”

千初思索了一會兒，還是把自己之前遇到那個少年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千渡。

千渡愣在原地，千初口中的少年是在人類社會長大，所以自然是擁有人類的思維方式的，可以達到高長老想要的測試标準，而按千初陳述的過程來看，他還大概率不會對妖怪不測。

不就是她在找的保險的人類嗎？！

于是飯後千渡就把千初帶到了小黑屋，把之前高長老提出的方案和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千初。

“你的意思，是要我和他心意相通兩個月？”千初有些不解，“可高長老他們不是說另一個目的是要試探人類嗎，如果那個人他本來就知道妖怪的純在，不就不能達到這個目的了嗎？”

千渡搖搖頭：“就算他事先知道妖怪，但因為大社會，他對妖怪的想法不會和周圍人有太大出入，不然他會和這個社會十分格格不入。但根據你的描述，他除了長得帥，其他地方不都跟正常人一樣嘛。”

千初回想起少年做的種種，覺得是這個道理，但還是鄭重其事道：“我說他長的帥其實是我自己的猜測，其實我沒看到他的臉，但是……”

千渡打斷了他的推理過程：“問題不大。”然後又問千初：“你現在能聯系到他嗎？”

千初搖搖頭：“怎麼了嗎？”

千渡歎了口氣：“沒什麼，隻是這個法術需要對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算了，我自己去查吧。”她說着就又随地消失，留下千初獨自在黑暗裡尋找門把手。

三天轉眼就過，井陽二中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正式開學。

井陽是這片的老校，加上高一大多數是走讀，一直沒有軍訓的傳統。有時候上面要檢查了，他們就臨時訓一下，教官都是體育老師COS的。不過千初他們這屆運氣也不知道算好算壞，一天軍訓也沒撈着。開學第一天，同學之間能聊的除了成績就是成績。

“這第七名鬧着玩兒呢？”

“他和第一就差那麼12分，結果他道德考六分？？？”

“真的假的？——噗哈哈哈，我要是第一名就找他打架了。”

“不過他們在同一個班啊，好好奇他們咋相處。”

“……”

千初被前操場的熱鬧吸引，湊過去一看，人就焉了，他在心裡犯嘀咕：我試卷填滿了吧……怎麼就六分啊。

他又把視線往上移，看到那第一個名字——“夏輕安”。再往右邊看，道德75的滿分，他考67！

千初更焉了。

他神魂失守地晃到強擊A班，打算一睹那個“夏輕安”尊顔，結果倒見到了另一個熟人。

那人坐在最右邊靠窗的第三桌，他的五官被光模糊，一隻白皙的手撐着臉，正偏着頭聽窗外的蟬。

就算不看臉，就看一群小姑娘飄忽不定的視線都能知道是個絕色。

恰巧對方像感受到了千初的視線一般回過頭，随着少女們刻意壓制的尖叫，千初也心頭一顫——果然是那個少年。

千初想起千渡說的計劃，于是打着套近乎的目的果斷坐到了對方後面。

上次見到少年的時候，他滿臉都是繃帶，雖然看不到臉，但千初憑直覺就猜到了對方長得好看，事實證明他的直覺是準的。

他眼睛長而不狹，眼尾有些下垂，鼻梁細挺，唇紅齒白，乍一看還挺清冷，但因為眼尾的走向，看久了又覺得有點溫柔，再看久一點——就要被罵了。

“妖怪還發情啊？”少年翹着椅子，後背靠上千初的桌沿，手肘更是直接杵到了千初桌子上，微微側着臉，淺棕色的眼珠上下打量着那傻鹿。

千初倏地回神，偷看被抓包，他又玩起了老把戲——眨眼睛。少年不吃他這一套，皺了皺眉，又勾起一個輕笑：“你就是這樣騙你媽的？”

千初愣了一會兒，随後明白他指的是大長老：“那不是我媽，那是長老……”

“沒差兒。”少年放下椅子，把雙手放回自己桌上撐着臉發起呆，是不打算搭理千初的架勢。

沒一會兒走廊就掀起一整喧鬧，原本熱火朝天的教室卻和外面反其道而行之，衆人紛紛坐正，一時安靜如雞。

被“清場”的走廊響起腳步聲，由遠到近，聲音的主人正是強擊A班的班主任——白霞。

白霞是個一米六五左右的中年婦女，留着齊耳短發，腳下是一雙年代感滿滿的繡花高跟鞋——雖然千初也不知道那不到三厘米的東西能不能叫高跟鞋，身上是灰色的旗袍，胸口處點綴了一朵黑線繡的牡丹花，一切都和她的年齡搭配，除了那白的反光的皮膚。

都說一白遮百醜，白霞臉雖然不精緻甚至還有些微胖，但就因為那不知道怎麼保養的皮膚，整個人看着年輕了十歲。因此班上的同學在聽到她介紹自己的年齡時一整唏噓。千初後面那哥們兒還跟千初嘀咕着：“白雪公主老了也就長這樣吧。”

千初沒聽過白雪公主的故事，但他覺得這個名字非常的适合白霞，所以十分認同對方的想法。那哥們兒見千初願意理他，于是來了勁：“兄弟你叫什麼名字啊？雲城本地人嗎，長的怪帥的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千初心說我今年剛化形你當然沒見過我，但還是打着哈哈道：“我叫千初，原本在淮安那邊，今年才搬過來的。”

“哦哦，我叫杜斌，文武斌，交個朋友呗？”他話還沒說完，白霞就像會閃現一樣站到了他旁邊，“這位同學這麼熱情，不如跟我也交個朋友？”

杜斌渾身一顫，一聲“握草”脫口而出，白霞笑臉盈盈，差點把他心髒病笑出來。

“做好！”白霞突然收回笑臉，字正腔圓地發令，“那就從你開始，上去自我介紹！”

杜斌肅然起敬：“yes s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