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上高中之前一直是長發,但高中之後課程會多,她怕自己沒時間打理,幹脆剪短到齊耳的高度,就是人們常說的學生頭。
配上她一張小圓臉和一雙大眼睛,整個人更顯小了。
二班的軍訓教官一開始記不住名字,糾正動作的時候隻好說站位或者某些同學的明顯特征。
谷雨就屬于那某些同學。第一天就喜提教官親賜外号——蘑菇。
而沒過幾天,谷雨的名字就由二字蘑菇晉升為四字——白面蘑菇。
說到底,還是因為那支防曬霜。
那天午睡起來集合,谷雨迷迷糊糊地掏出防曬霜在臉上,非常敷衍地抹了抹,也沒照鏡子就出去了。
防曬霜本身偏幹,加上沒塗勻,臉就比較精彩,還能看出手指的走向。被教官發現之後,教官調侃她是不是剛從白面缸裡爬出來......
谷雨:“......”
從那之後的三年裡,谷雨大多數時候在二班是沒有姓名的,善良一點的叫她蘑菇,皮一點的直接叫白面蘑菇。
谷雨抗議過很多次,但裴知行總勸她淡定,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說,“你難道不是應該慶幸?至少大家不是叫你面缸。”
谷雨:“......”
話聽着沒毛病,但怎麼那麼别扭???
軍訓大多數會有晚訓,吃過晚飯,趁着天氣涼爽出來站會兒軍姿,然後每個方隊就在操場排排坐着拉歌。
這其實就算是娛樂時間了,也是再合适不過的交友時間。谷雨在幾天的晚訓裡和周圍的女生都混了個熟。
抱怨發下來的膠鞋鞋底硬好像還是在昨天,但軍訓不知不覺已接近尾聲。裴知行也在最後幾天全體排練的時候被年級校長叫回學校做朗誦員。
對此,谷雨表示很迷惑,學校那麼多人,為什麼非得把裴知行叫回來?
鐘意說:“因為那張臉呗,電視台會來拍,領導不得找個上鏡的。他還是年級第一,這噱頭多好。”
“當然,”鐘意又說,“最重要的是,他假條就到今天,不來不行 ,閑着也是閑着,校長就給他安排個活。”
谷雨:“......好的。”
在家又養了快兩周,裴知行已經扔掉了拐杖。走路的時候能看出來是帶着傷的,但他刻意放慢了速度,所以并不像報到那天那麼明顯。
扔掉了拐杖,加上裴知行本身站立的時候就是挺直了腰闆,再襯上一身迷彩服,整個人像是一棵挺拔的小白...額小綠楊!
也算是圓了方隊裡那些女生們想看制服帥哥的心願。
一男一女兩個朗誦員被安排在主席台旁邊一個臨時搭起來的遮陽棚裡,裴知行懶懶散散地靠在椅背上,對投射過來的火熱目光視若無睹。
鐘意下巴抵在谷雨肩頭,目光淡然地掃一眼那群抻直了脖子,鹌鹑一樣争先恐後往主席台那邊瞟的女生,羨慕道,“校長主動找,女生着急瞟,人優秀就是好。”
谷雨被她逗笑,“你擱這兒押韻呢?”
“才華溢出來了,我也不想。”
彙報演出的最終形式是走方隊踢正步,鐘意因為盤靓條順和張明遠一起被選為二班的标兵,而谷雨,谷雨從小四肢不協調。
在被單拎出隊針對訓練兩天卻依然順拐之後,谷雨被教官忍痛踢出方隊,而谷雨在難過了一分鐘之後果斷接受現實,樂得自在。
因為各種問題被踢出來的顯然不止她一個,甚至在查過人數之後,谷雨發現,他們的人數完全夠再組一個方隊。
整個隊伍被分配在主席台的一側,大部隊在踩鼓點排練,他們歪歪扭扭站軍姿,多多少少有點“何不食肉糜”的意思。
裴知行在彩排間隙去拿了瓶水,回來的時候看見谷雨在主席台這邊還覺得奇怪。
主席台朝東,一上午他們都在對着太陽站軍姿,谷雨被晃的眼睛疼。正蹲靠在水泥台上揉眼睛,就發現自己被一團照下來的陰影覆蓋住了。
“你怎麼在這呢?不用跟着大部隊排練嗎?”裴知行問。
“我啊,”蹲着腿好麻,谷雨扶着水泥台站起來,回他,“我因為順拐被教官遣送到文工團了。”
“文工團?”什麼鬼?
“就是我們這一群人啊,”谷雨說,“教官給起的名字。”
“......”
“上天總不能給每個人各個方面都開窗,”谷雨甚至安慰起他來,“它已經給了我一個聰明無比的腦子,四肢發達點我也認了。”
裴知行:“......”還挺不謙虛的你。
劃水很快樂,光明正大地劃水尤其快樂,看着别人排練自己光明正大地劃水更是再快樂不過。
“現在向我們走來的,是高一二班。他們以飽滿的精神面貌,整齊劃一的軍姿......”
裴知行本就有點低音炮的聲音透過話筒變得更加磁性好聽,旁邊文工團的女生竊竊私語地讨論這男生到底是誰。
谷雨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卻有點小得意:我知道是誰,但我不告訴你,你說氣不氣人。
杜微對這次彙演看得很重,在總排練之後就像住在了操場一樣,每天頂着遮陽帽陪二班彩排,時不時送點溫暖。
這天晚上,慣常的拉歌時間,谷雨和周圍一群人圍成個小圈湊在一起說這件事,鐘意和張明遠手握一手情報坐在正中心。
“這件事呢,要追溯到很久以前了。那時候咱們微姐還是個青澀的大學生......”張明遠像個說書先生一樣故弄玄虛。
周圍人紛紛上手錘他,“說重點!”
“重點就是,你們沒發現除了微姐,一班班任郝仁也像住在操場一樣嗎?”鐘意接上。
“是欸,郝老師個子高,站在那可顯眼了。”
“我也看見了我也看見了。”
“但是他倆看上去好像關系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