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的人手忙腳亂的拉開内鎖,将房門打開。
常樂呆滞的站在門内,紅着眼眶,緊緊凝視着面前的常悅,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
他手足無措,片刻後終是忍不住擡手摸了摸常悅的肩膀,輕輕捏了一把,恍惚道:“常...悅?是常悅嗎?”
常悅再也控制不住,在自己的兄長面前,如同孩子般嚎啕大哭起來,抽泣道:“哥...是我!我回來了!”
常樂一把将他抱住,狠狠地錘着他的脊背,七分欣喜三分埋怨,恨恨道:“誰讓你就留了一封信便走的!為何總是如此不聽話!”
魏思暝站在一旁有些感動,幸好昭朗隻是将他囚禁,并沒有傷他性命,否則常樂的後半生恐怕都會在自責與想念中度過。
他忍不住扭頭看向白日隐,隻見他面無表情,隻是淡淡的看着面前兩人的重逢,眉眼間竟還帶着幾分急切。
“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魏思暝忍不住問道。
白日隐不解道:“我應該有什麼反應?”
“看到兄弟情深的這一幕,你不覺得感動嗎?”
白日隐瞥他一眼,淡淡道:“嗯。”
“嗯是什麼意思?”
“感動。”
魏思暝被他噎住,他怎麼總是叫人捉摸不透,時而心懷蒼生,時而為别人的不幸打抱不平,可現在這場面,他竟然能如此平靜。
白日隐側首看了一眼魏思暝的衣着:“你冷不冷?”
魏思暝愣了一下,而後嘴角一咧,一臉滿足道:“阿隐,我不冷。”
那邊常樂這才發覺自己失禮,隻顧着兄弟二人團聚的喜悅,卻忘了兩位恩公還站在外面被寒風吹着。
他連忙擦幹臉上淚痕,讓出身來,招呼道:“魏公子,安公子,快屋裡請。”
魏思暝此刻還在回味他突如其來的關心,嘴角難壓。
白日隐見他不動彈,喚道:“思暝,走了。”
“噢,噢噢,來了,來了。”
常樂家十分普通,家具與用品看起來都有些年頭,卻十分整潔幹淨。
剛才他不小心打碎的茶碗碎渣還在地上,未來得及清理。
回到這朝思暮想的家中,常悅隻是懷念了片刻,便抄起門後的笤帚清掃碎片。
常樂将二人迎到桌旁,用衣袖擦了擦凳子,有些不好意思道:“真是抱歉,天氣那麼冷,還叫您二位在門外站了那麼久,快請坐。”
他動作十分熟練,兩個闆凳很快被他擦得光亮無塵,白日隐站在一旁伸出手想說些什麼,隻能尴尬地收回,道:“這麼晚了還進來叨擾。”
常樂臉上帶着樸實的笑容,麻利的燒水泡茶,道:“二位公子幫我将常悅帶回,是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才對。”
不過片刻,熱騰騰的茶水便遞到二人面前,常樂兄弟倆也坐在桌旁。
常悅臉色遲疑,不敢看向常樂眼睛,支支吾吾道:“哥,野山參......我沒拿回來。”
常樂歎口氣,道:“無妨,你人回來便好,爹爹早就已經去世,我現在隻盼着我們兄弟二人以後平平安安。”
說起爹爹,常悅眼中又蓄滿淚水,嗚咽道:“我這麼久沒回來,便猜到爹爹已經去世,可是我...那野山參我是采到了的,隻是途中發生意外,沒能及時拿回來。”
常樂拍拍常悅肩膀,搖搖頭安慰道:“不說這些了,你人沒事便好。”
常悅眼中含恨,雖然今日下山後山楠已經告知那日後續的事情,可他沒法怪她,他也不知道該怪誰,隻能将這一切的錯都歸咎于昭朗,咬牙道:“都怪那假開明!将我囚于山中一年之久。”
白日隐猶豫片刻,還是忍不住辯駁道:“其實...若不是昭朗将你囚于松林中,護你許久,你與山楠都會葬身昆侖。”
常悅震驚道:“怎麼可能?明明是他......”
那日在昆侖時風雪太大,他區區一個普通人,聽不清也看不清,況且開明與白日隐對話之事刻意避之,他隻看到昭朗幻化成了一束光不知飛向了哪個地方,如今竟告訴他此時與昭朗無關...
他一直将自己身上所發生的一切不幸歸咎到昭朗身上,可現在突然得知若不是它庇護,自己可能喪身在昆侖。
他無法接受,也不願相信。
“我那日有要事在身,急着趕路,所以未來得及轉達,他叫我......與你說聲對不起。”白日隐頓了頓,繼續道,“神獸害人性命,必會被天庭召回,昭朗與你在昆侖度過一年光陰,已經說明了問題,但他私自囚你,确實有錯無法辯駁,開明真君也已将他投身人間贖罪。”
常悅沉默不語,緊緊咬着雙唇,像在回憶,又像在說服自己。
常樂見他如此,怕他因為這一年的事情留下陰影,道:“好了,小悅,别想了,不管怎麼樣,現在已經回家了。”
他走到一旁已經掉色的櫃子,打開櫃門從深處掏出一個已經變形的方盒,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走了過來,粗糙的指腹不安地摩挲着盒子,推到兩人面前,道:“魏公子,安公子,我知道此行定少不了兇險,這是......我為二位準備的謝禮,雖然沒多少,但以後如果有用得到的地方,我與常悅必定當牛做馬,報答二位大恩大德。”
說着便拽起常悅猛然跪倒在地,磕起頭來。
魏思暝連忙起身将二人扶起,将他們重新按在座位上,道:“哎呀,救常悅是順路的事,不必這麼客氣,動不動就當牛做馬的,多累啊。”
常樂急道:“魏公子,不管怎樣,都一定要接受,不然我們良心實在不安。”
白日隐也道:“常樂公子,實在不必如此。”
“常樂公子,我們也不缺這些身外之物,若你實在覺得過意不去,那便這樣如何?”魏思暝重新坐好,喝了口已經溫熱的水,似乎早就想好了謝禮,轉轉眼珠道,“我們在江甯的宅子裡有株玉蘭,實在是不懂打理,可否在來年替我們重新種上一株?就算給我們的謝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