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一說,蘇蘊娆又面露擔憂之色。
蘇蘊娆語氣沉下去半分:“吟兒,這些事情你師尊自有定奪,不必過多幹涉,你還是以修行為主。”
安吟似是不解師娘忽然的嚴厲,可她還是收起低落難過的神态:“師娘說的對。”
半晌,她又低垂眼眸:“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總是不自覺親近江師兄,想和他一直待在一起......”
蘇蘊娆面色一僵,不由得攥緊手掌。
總是不自覺親近,她居然漏算了這種可能。是啊,如何讓安吟平白無故喜歡上他,若是使用巫蠱術,一切都說的通了。
隻是她沒想到,江谪竟然卑鄙到這個地步。
蘇蘊娆收斂神色:“他畢竟是你師兄,你們平日裡多有交集,親近些也正常,有時你分不清這份感情,不妨放一放。”
末了,她又靜靜看着安吟:“......你擔憂的事情,師娘會替你一件一件解決。”
安吟眼中透出幾分迷茫,蘇蘊娆又哄她幾句,她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蘇蘊娆獨自回到藥房,一邊熬草藥,一邊回想方才和安吟的對話。
江谪心思歹毒,連心怡自己的同門師妹都可以輕易殺害,會下蠱也不稀奇。這麼想着,她心中怒意上湧,搗藥草的手勁都大了幾分。
蘇蘊娆原本想給江谪親自上藥博取些好感,現在卻是一點也不想看見那個混賬東西。她招呼來侍女:“你去給那小子上藥。”
侍女雖有些疑惑,夫人才特地吩咐過要親自給江公子上藥,現在就變了卦。卻也沒多問,侍女接過藥汁瓷碗和白紗布便應道:“奴婢這就去。”
在那之後,侍女在蘇蘊娆的吩咐下,一連為江谪上了七日藥,直到他身上的傷好的差不多。
期間蘇蘊娆充作好人,平日裡拜訪他閑聊,實為想方設法套話。奈何江谪這厮防備心頗重,她百般試探,他卻當做不知曉一般。
如此逡巡幾日進展全無,蘇蘊娆索性命侍女取來吐真劑。既然江谪不肯說實話,不如直接用其他法子逼他說。
入夜無人,屋外一片寂靜,蘇蘊娆扶着床沿慢慢坐起。
她掀了竹簾,瞧見月色渺渺,遠山像覆了一層淡白煙霧,空中竟有異常濃郁的靈力氣息。她瞧不出這是何異象,隻覺得眼皮子跳的厲害。
她不再猶豫,披上外袍,她拿着吐真劑就往江谪住處走去。
山間積雪未化,落梅峰的夜晚尤其寒冷,雲剝月露,夜風裡夾雜淡淡的梅花香氣。蘇蘊娆早就提前屏退了路上的侍女,等到他的房門前,她才停下了腳步。
蘇蘊娆屏氣凝神,悄悄推動門扉,江谪沒有鎖門,她輕易便推開了。
江和衣卧在床上,和女主想象中的不同,他似乎睡得很沉,面色甯靜,連一點動靜都沒有。
女主沒想到這樣的場面——心思歹毒,殺人如喝水般自然的江睡覺時居然有種詭異的的呆感?這怎麼可能?
她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靜靜地,微妙地盯着江看了一會兒,才準備把吐真劑往他嘴裡倒。
忽然,屋外傳來一聲爆裂巨響,似有山石滑落的聲音,整座屋子都劇烈搖晃起來。
蘇蘊娆幾乎站立不穩,退後幾步,不得不扶住了桌子。她一個不慎,将擺在桌案上的白梅花瓶掃落在地,瓷瓶轟然碎裂,一聲脆響。
江谪被碎裂聲吵醒,不知何時已睜開眼。蘇蘊娆和他對視上,呆了半晌,腦中一片空白。
江谪隻是起身凝視着她,替她将外袍攏了攏。屋子又遭受異動波及強烈搖晃起來,木質衣櫃顫抖着不堪重負摔倒,眼看就要砸到蘇蘊娆。
蘇蘊娆隻感到身後有巨響,風動木屑飛濺,一道寒冽的真氣先一步斬碎木櫃,江谪拉起她手,低聲道:“先出去。”
蘇蘊娆有些心虛,壓下心中惶然,另一隻手慢慢攥緊手指,悄然将瓷瓶握作齑粉。
“徒兒,你的傷恢複了嗎?”蘇蘊娆幹笑一聲。
“好多了。”
屋外,可見天邊稀薄的白霧越發濃烈,整座落梅峰都搖晃起來,山石崩塌,木摧樹折,連帶大塊積雪簌簌落下。
蘇蘊娆被他拉着手向外跑,踩着崩塌的碎磚石塊,聽見屋頂瓦片碎落的聲音,心中一怵。
她體力不支,仍喘着氣斷斷續續道:“适才我被這搖晃驚,驚醒......想到徒兒你的傷還沒好,若是被這災禍波,波及,心中着急,這才沒敲門擅自進入了,師娘不是有意......”
江谪沒有回答。
蘇蘊娆有些擔憂,也不知這番言論能不能哄騙過他,如果江谪就此起了疑心,她便隻能反咬他一口,他于門中孤立寡援,到時候誰的話更令人信服還未可知。
他們跑到屋外院子中,一塊山石旁,江谪停下步子,這裡空曠些暫時安全。
蘇蘊娆的身子還是太虛弱,一路狂奔倒吸涼氣嗆入喉,衣衫也太過單薄,遭寒氣入體。手腕已被放開,她蹲在地上便猛烈咳嗽起來。
江谪微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師娘,方才你掌心出了好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