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靈鼬十分乖巧。
雖然有些粘自己,但有時她照顧不到它,靈鼬也不會耍脾氣,她隻需摸兩下背脊,小東西便消氣了。
正如她曾做過很多對不起江谪的事情,他及時發現了,也從不會記恨自己。
這隻靈鼬太可愛,就連安吟也忍不住向她讨要過。她本從不會對安吟吝啬,那一次她卻猶豫了,或許正是因為它太乖,才舍不得贈人。
安吟......
倘若事成之後,她和安吟離開此處,尋别處生活。
再過個幾十年,如果她在修為依舊徘徊無果,她這幅未能駐顔的身體也該老了。
到時候白發蒼蒼,她會不會再碰上江谪呢?想必他也認不出他的師娘了吧。
想到此處,不由得心酸,翻手将靈鼬收回,竟沒由來有些惆怅。
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她推開門出去,召來飛劍。
等反應過來時,她竟已經身處翠竹峰。
江谪原本是住在主峰的,她講他帶回落梅峰後,兩人便住在一處,昨日她又讓他離開,聽聞他不喜與人來往,是獨自搬來二長老兼管的翠竹峰了。
她循着弟子說的摸到他住處,或許是心神不甯,禮數也忘了幹淨,門也沒敲,推門便進去。
“師娘。”江谪微微驚訝,面色頓時欣喜。
江谪像是修煉結束正起身,見到他依舊安然無恙,她先是沒由來的一陣心安。
卻見他就要忍不住走上前,蘇蘊娆心懷芥蒂,依舊無法接受這樣的關系,想到他的心思,她便略微局促的退後半步。
他再度看見師娘顯露出無比疏離的神情,江谪又斂下欣喜,滿是蕭索地一笑,隻停在原地,沒有做任何動作。
蘇蘊娆看着他,江谪五官甚是俊美清雅,此刻竟這般失魂落魄。全然看不出先前要強迫她時,透着一股狷戾之氣,眼神熾熱的模樣。
他詢問道:“師娘,找弟子何事?”
蘇蘊娆站在門前怔怔,來的路上心中原本想了很多,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說些什麼。
昨日分明是她把江谪趕走,一日不到又主動來尋他,也不知怎麼開口。
她自顧自進來坐下:“......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
江谪自失一笑,她忽然到訪,他也不知回什麼,兩個人就此沉默。
蘇蘊娆又道:“你可知仙盟已經帶人查上清微宗了,用不了多久,就會查出伏魔陣一事真相。”
江谪見蘇蘊娆眼神閃動,回道:“師娘不必擔心,仙盟會論事公平懲處,和你沒關系。”
蘇蘊娆皺眉看着江谪,露出複雜的表情。
她當然知道不會波及她,可沈知行拿安吟威脅叫她把污名栽贓江谪,又豈能說和她沒關系?
而江谪坐在她對面,卻不知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或許,他就算知道了也不會阻止她吧。
“師娘又在想什麼?”他看出她的猶豫神色。
蘇蘊娆神色凝重低着頭,不敢看他眼睛:“如果我不得不做一件錯事,依你之見,之後該如何對當事人彌補?”
仙盟絕不會放過貪污伏魔陣靈石的人,怕不會輕易叫他死。
仙盟的牢房裡不論鐵鍊還是欄杆,皆由一種特殊暗石打造,就算能飛天遁地的大能,進去也會被吸幹靈力形同廢人,之後仙盟便會狠狠對其抽筋碎骨,大多犯人都會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她會問這個問題也十分可笑,事已至此,還有補償的餘地嗎?
江谪深深望了她一眼:“那要看這件事嚴不嚴重了,若隻是小事尚可彌補。大事,恐怕也不是單純一句彌補能解決的。”
蘇蘊娆擡眼看他,不由心中疑惑,她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
看來她終究是狠不下心害人,即便此事對她百利而無一害,面對江谪時,她仍然會感到愧疚。
蘇蘊娆垂下眼眸,回道:“你說得對,好在......我還沒有做這件錯事。”
江谪發覺她有些不對,脫口問道:“師娘,究竟怎麼了,是有人要害你?”
蘇蘊娆一臉茫然地看着這樣的他,心神一慌。
明明她是要害他的人,他反倒害怕她出事,關心起自己。
她心中片刻猶豫,竟冒出一個念頭,要不告訴江谪真相,說不定他能幫她救回安吟,也算兩全其美的結局。
蘇蘊娆又看向江谪。
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他和自己往昔相處的畫面,隻要她稍加示好,他就會欣喜不已。每逢她好奇他的事,他也總是和盤托出,沒有半點隐瞞。
所有她自以為他欺騙自己的事情,竟無一件作假,字字真心。
蓦然間,竟有些狠不下心斷送他性命,她嘴唇一張一合,微微翕動,就要把真相說出。
可下一秒,她又一捏手心,迫使指甲刺肉的生疼讓自己清明過來。
别傻了,安吟在沈知行手裡,沈知行就掌握了主動權。
且不說沈知行吸收了這麼多靈石究竟強到了什麼可怕的地步,兩種方法這麼一權衡,她也完全沒必要為此賭上安吟的性命。
現在的她,還有選擇嗎?不知是心灰還是徹底清醒,蘇蘊娆淡然的笑了。
最終,她隻是搖了搖頭:“......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