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殺我行不行?”
黑暗中,吳瑧雙臂抱在身前,蜷蹲地上,一點一點挪向石門的方向。
她認出躺在角落頭的人了,一個月前差點死他手裡。
從未見到過長到拖地的指甲,照理說長到一米多長,定然扭曲卷起得不像人樣。
可陷入黑暗前的某個瞬間,吳瑧瞥見那副長甲長而堅硬,猶勝寒鐵利劍,怪不得能當尖刃使。
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有什麼值得他殺的。
“嗯?”
“我說,可不可以不殺我?”
對方惜字如金地蹦出一個字,在吳瑧發出饒命請示後再度陷入沉默。
吳瑧幾乎貼地挪到石門邊縫,推拉皆試了,打不開,從地面摸到石門兩邊的山壁,沒凸起、刻紋一類的機關。
最後無助地縮在角落,不敢發出聲音,免得暴露位置。
片刻之後,她為自己毫無意義的躲藏方式感到幼稚可笑。
屋子裡再次亮起昏暗的燈光,隻不過不是鏡面照亮的,光源來自男人手指背。
他頂着一張跟吳瑧模樣一緻無二、但是偏英氣的臉倚在牆上,那雙仿佛閱遍千帆歸于雲間的淡然冷萃眸子淡淡盯着她。
靜靜看她自作聰明,逃又逃不掉的蠢樣,分明盯了很久。
“可不殺。”
久瞧男人手指背上的光點讓人暈眩,吳瑧挪開視線,環顧一圈,石室比剛才鏡子碎片化照出的空間要小一些,普通房間大小。
吳瑧已經聽出他才是鏡子裡發出聲響的那個,随後有些慌神,眼神搜找了每個角落,沒找見那東西。
“我鏡子呢?”
“你的?”
對方的語氣盛滿疑惑,反問得理所應當,好像她是個偷鏡賊,怎麼好意思問出這種問題。
吳瑧仔細回想,它纏着自己帶去這裡那裡,擁有主導權的一直是鏡子。
她隻不過是個來到這世界懵逼的,被鏡子耍得團團轉的異世人。
“總歸它跟着我,把我帶來這地方。”吳瑧說話底氣稍顯不足。
“哦——這樣便算你的東西。”
“所以鏡子呢?”吳瑧懶得跟他扯皮,把“我”字去掉又問了一遍。
男人說:“帶我去鬼市。”
吳瑧心說拿她的東西跟她做交易,這人很會啊。
“知道為什麼神鏡帶你來封陰山找我麼?”
男人端正腦袋:“它要你救我。”
腦中回放從蒼崇據點出來後的情形,倒真像這麼回事。
吳瑧低眼深呼吸,走到他面前蹲下——
上下其手摸索起來。
對方不知沒反應過來,還是被鏡子的力量鉗制了,居然沒反抗。
“無意冒犯,要救也得它親自示意,而且這面鏡子對我非常非常非常重要。”
它把自己帶來這個世界的,全靠它回家了啊!
除開比較私密的部位,其他地方吳瑧都隔着衣服摸找了。
空空蕩蕩,除了硌手的胸骨肋骨,不可能藏着其他堅硬的物品。
吳瑧羞愧地縮回手,心裡清楚他肯定用了什麼方法把東西藏起來了。
“摸夠了麼?”
這什麼話!吳瑧一屁股坐遠兩步,說的她是什麼登徒浪子。
“一個月前我重傷你不假,那是因為我誤解了你的身份。”
吳瑧氣笑了,“因你一個誤解,我就要賠上一條命?”
男人:“咳咳,到底沒死不是。我且問你,你這條命誰救的?”
吳瑧不假思索:“自然是那面鏡子。”
“救命之恩該不該報?”
吳瑧總覺得腳底下有個坑慢慢挖深挖大,但實誠地點點頭。
“救命恩人要你來救我,該如何做?”
她蹙眉望向男人身前空空蕩蕩的地面,那裡本該有一雙腿。
總不能說“我扶你出去”。
“我——”
“背你出去?”
男人面無表情沉默兩秒,擡手間一雙詭異長甲即刻消成月光,化作正常的一雙手,冷漠的表情中夾雜一絲歡欣。
“眼下隻能如此,有勞。”
吳瑧:“……您倒是怪客氣。”
為了拿回鏡子,隻好忍氣吞聲。
她蹲在男人身前,自己也是個藥罐子,好在這人隻剩一半,瘦骨嶙峋,不費多大力氣就能背起來。
“出去後不要說話,左轉直走,出山腹了再告訴你怎麼去鬼市。”
“等等——”
吳瑧這會兒有點想起其他問題,“我能問問你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出去做什麼?還有那面鏡子,為什麼不找個魁梧點的大漢來救你。”
處處透着奇怪。
“前兩問皆與你無關,第三問,出去再說。”
吳瑧:“……”
不如說,前兩問偏不告訴你,第三問容我編一編瞎話。
吳瑧自知做以德報怨的白蓮花絕對沒有好下場,計劃到了鬼市拿到鏡子就跑。
前提——背上這人言而有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