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淺淺回歸,腦袋渾痛,隐約聽見人問“還有救嗎?”
她仿佛溺在水裡,聽到隻言片語又沉入水底。
過了會兒,另一道聲音說:“護住她心脈。”
“瑧兒。”
夢裡的呼喚與這道聲音重疊了。
吳瑧猛得驚醒,喉嚨裡裹滿鐵鏽味,幾個模糊的身影圍着自己,好一會兒才看清人。
她趟在銀娘懷裡,對方在給自己輸靈力。
“我——”才啞啞蹦出一個字,腦袋頭暈目眩,又想嘔血。
銀娘見狀塞了一粒藥丸到她嘴裡,“别說話,能聽見我說話你眨眨眼。”
吳瑧照做,銀娘略微松口氣,對旁邊人道:“還好沒劈傻。”
吳瑧:“……”傻不傻的,本來身體濕柴一樣不經用,經得起幾番這樣折騰啊。
“你再歇歇,養養神,過兩日好些了再起來行動。”物合溫柔道。
這一覺睡去比重傷時睡得還久,吳瑧能說話和起來走路已經是六天後了。
這六天,秦莫四人幾乎将學院翻了個底朝天,别說蒼崇鏡角,便是尋常的鏡子也沒找到幾面。
吳瑧吞了滿掌心的丹丸,跟秦莫和銀娘到隔了條兩車道寬的一号教學樓,物合跟尹時硯繼續在二号教學樓進行第三次全面翻找。
“道君,我們為什麼不跟神女、時硯師弟他們換着找,說不定能搜到别人注意不到的角落。”銀娘不解請教。
秦莫:“意義不大。”
銀娘面龐浮現問号。
秦莫沒打算深入解釋,在前頭領路,帶吳瑧從一樓最裡間折轉處的教室開始。
吳瑧明白他的意思,即便鏡角害怕滅場的攻擊躲在暗處,但他們裡裡外外翻了這麼多天沒找到,說明鏡角極有可能藏在肉眼難以捕捉的地方。
這時候需要吳瑧這個“磁鐵”,跟蒼崇鏡極其類似的神鏡融在她體内,大概率也能感應到蒼崇鏡。
盡管吳瑧并不十分認同這個想法,但如今五人困在君臨洲,不得不死馬當活馬醫。
旁人并不知吳瑧和那面神鏡的關聯,都以為秦莫帶她來隻是為了順手搜搜看君臨洲的神器,帶不走的讓她鑒别一番。
在團隊裡的功能顯得有點多餘,還受了重傷,連累搜尋進度。
對此并非吳瑧胡亂猜測,剛醒來時,尹時硯眼裡閃過的審視不會騙人。
一号教學樓共三層,每層結構相同,三間教室、一間辦公室和兩間男左女右洗手台相連的廁所。
吳瑧在秦莫兩人的陪同下緩緩走過每一間,并沒有特别的感受。
反倒再次返回二樓,下一樓路過樓梯拐角處門大的衣冠鏡時頓住腳步。
不等她開口,銀娘說道:“道君也懷疑過鏡角會不會融入其中,但是我們沒找到任何拼接的痕迹。”
吳瑧撫摸鏡面,從鏡中心摩挲到鏡框,也不知心理作用還是學院長久沒有人氣,總覺得詭異。
王佳婧的血書指的二到三樓鏡子,但是剛才去二樓到三樓的拐角,牆面幹淨,顔色統一,并沒有鏡子被撬走的痕迹。
“看出什麼端倪嗎?”銀娘有點心急。
秦莫倒是很有耐心,站在樓梯口淡淡望着二号教學樓圖書室,那裡書籍龐雜繁多,此前物合跟尹時硯搜了兩遍,這次是第三回了。
“有搜到錘子嗎?”吳瑧問,“這裡的東西可以損壞吧。”
秦莫站着未動,讓銀娘去二樓教學樓一樓底下的雜貨間拿,那裡有一把。
她不理解但是聽話照做。
銀娘剛走開,吳瑧就道:“你為什麼那麼笃定我能感應到蒼崇鏡角?”
秦莫那雙看上去能單手握住籃球的大手摸索嵌在牆面上的衣冠鏡,也沒摸出門道來。
他思索片刻,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吳瑧。
“六十年前,我操縱鏡角劈開龍殿秘境,沒記錯的話,鏡角上的一處斷紋與你從異世帶來的神鏡斷口能相連。”
吳瑧大為震驚:“你是說那片鏡角不是蒼崇鏡的?!”
秦莫道:“按理說不應該,蒼崇鏡從初代帝君手上傳襲至今,從不曾外借過。現任帝君閉關前鏡身主體失蹤,但鏡角一直在蒼崇。”
吳瑧閉眼回想霧光鏡的刻紋,道:“道君你說的那條斷紋在什麼位置,如何走向?”
“右側斷口邊緣,靠近鏡框位置,以上為北,紋線向東南方彎曲。”
記憶裡霧光鏡在相同的位置的确有條紋路能相連,她的表情說明秦莫的推斷是對的。
後者收起面上浮氲的狐疑,“不管什麼神器,隻要能穩住這方區域便可。”
“斧子來了。”銀娘跑得輕快,從對面教學樓過來,目光掃過兩人,在猶疑遞給哪位。
秦莫優雅地攏起煙青窄袖,伸手接過斧子,對比之下,這玩意在銀娘手裡是正常的斧頭,在他手裡像小巧玲珑的玩具。
吳瑧這才解釋:“現代鏡子的用料主要成分是銀,将銀沉積在玻璃上,當然還有其他輔助物質。但是這面鏡子的用料沒那麼簡單,要砸開仔細看才知道。”
“何以見得?”銀娘問。
“觸感。一般的鏡面順滑但因為負壓難以滑動,這面鏡子過于順滑了。”秦莫旋起斧子,在他手裡跟扇子沒區别。
吳瑧補充:“還有磨損程度,這面鏡子太新了,即便中間六十年沒人動過,之前呢?學校的衣冠鏡,觸碰和清潔在所難免,沒有一點刮痕和劃糊的痕迹。”
“吳軍師,劈哪兒?”
吳瑧也不客氣,指着右下方道:“鏡角吧,不至于損壞整面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