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他提醒吳瑧想起來了,帶鐘延坐車去市區的路上。
“原來是你呀!”他真的能看見鐘延。
“好巧。”
“小禹!”
巴車停靠站旁邊有個廁所,一個面容姣好的中年女人站在廁所門口喊人。
“那是你媽媽吧,快應她一聲。”
小禹抿嘴望向吳瑧,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拽住她手,拉着搖搖晃晃的人往廁所方向去。
“媽媽,我遇見上次在車上看見的那個阿姨了。”他很激動地比劃起來,“我說過的,這個阿姨能看見你看不見,但我看得見的人。”
激動得講起順口溜。
雖然會讓他失望,但吳瑧不得不扯謊,“小朋友,阿姨聽不懂你說的,你乖乖跟媽媽,拜拜哦。”
吳瑧跟他媽媽對了個眼,尴尬而不失禮貌地笑了一下。
男孩一怔,山崩般大哭起來:“你能看到帥叔叔,你不承認,我能看到媽媽看不到的爸爸,媽媽也不承認。”
三人之外,路過一個去廁所的大爺,雲裡霧裡地瞧着他們。
“啪!”
他媽媽扇去耳光,“讓你不要胡言亂語,小心别人把你抓走!”
人家教小孩,吳瑧不好勸,何況男孩說的沒錯。
她沒法子解釋,飛快開溜,腦補了一個故事。
一個修士和塵世的人好上了,他們生出的兒子能看到修道者——
怎麼想都不大圓滿的故事。
清了清思緒,吳瑧一眼望見鎮上的最高峰。
她鑽到樹林裡隐身,躍出林子淩空踏行,很快來到峰頂。
白逐先到,現出原身正等她,旁邊黏着另一隻大白鹭。
兩鳥羽毛卷着羽毛,兩情相悅那樣,吳瑧不好意思過去。
白逐瞥了眼吳瑧,收了滿目的脈脈溫情,收攏绻着磁鳥的羽翅。
那隻磁性大白鹭很懂事地起身,臨飛走時朝白逐俯下前半身,“白帝,今日奴家等你——”幹淨美麗的鳥面浮現紅暈。
白逐回頭點點她的羽冠,“接下去幾日有要事在身,姻娘,照顧好自己,去吧。”
磁鳥戀戀不舍:“奴家告退。”振翅往山下遠處飛走了。
“吳仙子。”
吳瑧假裝欣賞山頂風景,杵在風中好一會兒了。
“哦,可以走了是吧。”
“莫哥那邊——”
吳瑧了然,“我什麼都沒看見,你去山莊外接的我。”
“沒法子,莫哥管教得嚴,佳人不可辜負。”
“理解,理解。”吳瑧尬笑。
細枝末節擠時間幽會,真時間管理大師。
白逐載人從小鎮出發飛往深山,飛行了半日,山勢逐漸高挺。
躍過峻拔山脊,遠處銀色瀑布從山尖懸挂而下,狀如白色遊龍,飛瀉山澗。
谷水潺潺,木落翩翩,山澗連着幽長峽谷,恍若神龍出山,銳不可當。
白逐順山脊攀上陡峭懸崖,俯瞰身下,瀑布勢如破竹。
沿峽谷順勢而下,白逐飛得相當酣暢,吳瑧亦大飽眼福。
出谷後,被群山遮擋的大片平野映入眼簾。
往來路看,神龍谷好似天人能匠開辟的險峻通道,落到地面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也不用恍若了,吳瑧想,她确實隔着世。
“吳仙子,白日山河壯闊,等你們辦完事,我帶你夜間翺翔,别有一番風情。”
“那敢情好,到時候叫上你家道君,餘慶仙君,還有造物司坊的同僚們一同夜遊,多熱鬧。”
吳瑧笑得一派天真,把人,哦不,把鳥氣走了。
白逐把她卸在河灣邊,昂頭冷哼,白翅“嗖”的帶起一陣風,飛得老遠。
三艘船從上遊來,空中另有飛劍、各路坐騎。
吳瑧跟大部隊往山腳古建築群的方向去,遠遠見餘慶在長階上與人作揖。
長階盡頭牌匾高挂,題字“沁川山莊”。
吳瑧學着他們互謙的樣子上前:“餘仙君,别來無恙。”
餘慶回身看見她竟然一愣,毫不掩飾誇張的語氣,“上次相見未細觀顔,吳仙子周身氣勢難掩,神色竟大不同了,近日修煉大有進益吧。”
鐘延說她離有點能耐還相差甚遠,吳瑧隻當餘慶客氣誇贊。
“可至第一重境了?”
吳瑧笑答:“還在結丹後期。”
“快了快了,莫急。”餘慶說着把人往山莊裡請,“師父在正殿議事,咱們去西廂院等等。”
人頭絡繹不絕,一箱接一箱的東西擡進山莊。
繞過幾座大殿,過曲折回廊到西廂院相對安靜的東頭茶室,終于離喧嚣遠些。
吳瑧坐蒲團上,“頭一回參加這種盛事,真熱鬧哈。”
“山莊易主,不知算不算盛事。”
說話的卻不是餘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