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遠了,”餘慶收起卷軸,“交接大典明早開始,儀式完成等張谷主批通行文印,最早也要明日午後出發。”
秦莫聞了餘慶提前準備的茶,放下道:“慶,你去領谷中高山野茶來。”
餘慶走後,銀娘看秦莫一言不發,也很識趣地找借口離開。
“把他們支開,有其他的事嗎?”吳瑧問。
“能叫金道友出來叙話麼?”
不等吳瑧問怎麼叫,心口湧上一股暖流,飄出青煙。
“何事?”
秦莫沏茶推去,“挂懷重延君的身體,不過現下真有一事請教。你二人結對修煉,為何你次她主?”
吳瑧飄出一個問号:“什麼我主他次?”
鐘延原本睡眼惺忪,聽這話來了精神,“閉嘴。”
“成。”秦莫順着台階就下,“問點正經的,我實在好奇,你究竟是何人?師從何處?此前重延君推說記憶有損,如今連往生咒都使得,應當大好了吧。”
吳瑧主動給他倆添茶,傳耳語給鐘延:“糟了诶,他對你的身份起疑了。”
放下茶壺,忽然接上秦莫的審視:“當我面傳音多少有點嚣張了吧。”
“額……”吳瑧把茶盞推過去,“那你能聽見我說什麼嗎?”
“當然。”
吳瑧坐好裝死。
“無妨,你遲早也要知道。”
吳瑧捧着茶盞的手一抖,滾燙的茶水差點淋出來。
心說這就不打自招了?萬一人家詐你來的。
轉念一想,其實說開也沒什麼的。
鐘延十分坦誠道:“我乃上古神族……”
他說到一半特意停頓,勾起淺淺的笑容,“燭陰族。”
秦莫下意識皺眉,似乎這個答案不夠讓他滿意。
“燭陰族——這支神族似乎比鐘山神族還要神秘,無人知曉他們的史事和蹤迹,重延君不會诳秦某吧。”
吳瑧:诳的可不就是你嘛。
她不敢給任何細微表情,乖乖低頭玩手指。
鐘延神情肅穆,“地低成海,人低成王,祖訓非必要不得入世,望二位替我守密。”
還真像那麼回事。
吳瑧呵呵,我信了你的邪。
當真應了那句,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既如此,重延君為何入世,又如何站位?”
“身體抱恙才入世,不站位。”鐘延沒含糊其辭。
聞言,秦莫不再說話。
他沒深入糾結,正好餘慶敲門說戚谷主身邊的仙侍過來請他入席,就離開了。
吳瑧走到門口,回頭問:“你當真不去吃大餐?”
鐘延搖頭,閉眼表示莫煩老子。
從廂院去用餐的路上也很熱鬧。
各家執掌或長老,有頭有臉的人都請去了主殿。
像吳瑧這種無名之輩安置在偏殿。吃着好吃的,聽旁邊人談笑風生,更吃得開。
偏殿的熱鬧甚至蓋過了主殿。
坐前排的兩名仙君開啟報菜名式的吃法,她覺得好玩,跟着一道接一道嘗。
“山茶尖煸鹿肉,聽莊裡的廚子友人說是道新菜。”
“我得解解膩,來點荷花蓮葉羹。”
“靈品血燕,不錯不錯。”
兩人話裡不提其他,惹得旁邊一個仙姑奶奶嫌棄:“沒見過世面。”
他們見沒見過世面吳瑧不知道,反正她連菜名都喊不上來,感覺新奇得很。
坐仙姑旁邊的一名小仙君道:“聽說戚谷主主動擅讓,特意請了蒼崇禦神道君來見證。”
吳瑧随口搭了一句:“為何?”
那人道:“誰知道呢,戚谷主風華正茂,難道年紀輕輕勘破了?”
仙姑按住他往下說的興奮勁:“這位仙子眼生,不才請教來自哪兒?”
“在下是蒼崇的幕僚,吳瑧,原是個小散仙。請教二位尊姓大名。”
“哦!原來是蒼崇派的道友,姿容勝雪,氣度不凡,怪不得。”小仙君以茶代酒,“在下昆山派玉琢,這位是我師姐,玉雯。”
聞言,前排的兩位也轉頭自報家門,伸着腦袋聽後續。
玉琢仙君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聽别人說戚谷主啊,是被逼退位給張谷主。”
“哦喲,這可不興說。”吳瑧半掩嘴,“具體為什麼?”
“确實不知道,廚子道友也不清楚。”
吳瑧的餘光瞥見銀娘,她在偏殿門口招呼吳瑧出去。
“怎麼了?”
銀娘挽起她胳膊往外院大步流星地去,“出事了,一個從塵世來的小孩抱着新谷主不肯撒手,一直喊他爸爸,各派路過的人都在那裡圍觀。”
吳瑧兩眼一眯:這是來告訴我出事的嗎?分明專門叫去看八卦的。
“你們不是可以結婚生子的嗎?有什麼值得看的?”
銀娘拉着吳瑧加快步伐,若不是在别人地盤,她一定會禦劍飛行過去。
“這你就不知道了,兩個都是修道的自然可結為道侶,但若跟塵世的人通婚,是要上書、查背景、找人作保的,新谷主應該沒有走規矩。”
旁邊也有不少人從各處回廊竄出來,大家紮頭猛進,都想搶一個好位置。
吳瑧反挽住銀娘胳膊,過樹叢裡速影前行,“沒走規矩會怎樣?”
“看情況,最嚴重有扔到酆都羅庭山的。”
吳瑧想起來,兩百年來,另一個從塵世去蒼崇的弟子,就是去了這地方,三年未出判死。
銀娘道:“進去的都是重刑犯,基本沒法活着出來。總之是個鬼也不想去的地方。”
說話到了外院,山莊門匾底下,各派弟子圍得水洩不通。
一陣小孩的哭聲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