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沁川江頭,幾人兀自坐定修煉。
吳瑧單手凝術,試遍了所知的可以現于人前的法術。
直到靈力快用完,箱底的符陣一動不動,她咬了一大口涼透的糕點,平複雜亂的頭緒。
鐘延周身逸散的靈力平和輕盈,吳瑧偷偷偏過去一眼,氣鼓鼓地癟嘴。
“看我幹嘛?”
吳瑧差點噎着,忙喝了口涼茶。鐘延明明閉着眼,好像長了第二雙眼睛。
“你确定東西在箱子裡?”
“哪個跟你說東西在箱子裡。”
吳瑧差點跳起來:“不在裡面你怎麼破開箱底的封咒?”
幾乎是脫口問出話的同時,答案在腦子裡呼之欲出。
“哦!我懂了!”
吳瑧重新坐好,以箱子本身為引,虛空書寫破封術,一掌拍在箱子上。
其餘人也睜開眼,餘慶啧啧稱奇:“原來如此,這箱子中沒有任何東西,所謂它攜帶的東西其實是箱子本身。”
吳瑧嘴角一勾,鐘延還是給她放水了。
“機智,真機智。所以這箱子本身到底有什麼秘密?”到這步,她是真想不通了。
木頭不是特别珍貴的木頭,曲柳所制,适合放置淺色棉質、絹絲織品一類的東西,木質尋常。
瞿又藏着修仙界的東西,又不貼身帶着,也沒跟她和鐘延提。
而且她那副什麼都不想知道的樣子顯然明哲保身,為什麼會留下這種禍患?
除非……
“她不知道這個箱子是修仙界的東西,隻當年少情深之人送的物件,一直留存到老。”鐘延傳音過來。
吳瑧蓦地擡眼,心虛地看了眼秦莫,後者對來視線:“什麼事?”
嗯?她納悶了,這次怎麼沒發覺他們在耳語傳音。
“我用的禁術,而非尋常傳音術。”
“哦,難怪。”
吳瑧下意識用傳音術回話,惹來秦莫詢問的眼神。
鐘延閉上眼,很無語。
“難怪什麼?”秦莫問。
“我自己瞎猜測,瞿又不知道這個箱子是修仙界的東西,隻當年少情深之人送的物件,一直留存到老。”
“那為何不帶身邊?”
“我估摸着……”吳瑧摩挲下巴,卻被自己冰涼的手驚了一小下,驅動靈根中剛生出不多的靈力暖手。“她的心上人不知道她去了金礦景區,她也聯系不上對方,隻知道那個箱子很重要,擔心對方回漆山頭找不着東西,所以放在老家。”
秦莫點頭,“送瞿又箱子的人跟近期偷偷去找東西的肯定不是同一個。”
送箱子的沒頭緒,但是偷溜進老屋的——倒是有那麼幾個人選。
吳瑧從珍寶袋裡掏出蘇大葉給的縮物靈球,把爐鼎喚出來。
會是他麼——
還是蘇昕?劉璃?王宴?
檢查了一圈,爐鼎裡沒偷安竊聽符之類的東西。
秦莫接過餘慶遞去的茶盞,開了條杯蓋縫,道:“你懷疑造物司坊那幾人?”
“合理懷疑吧。”吳瑧指了指桌案上的那杯清水,“前幾天他們才去找甘金,會有這麼巧的事嗎?”
“依你所見,一個對靈寶材料頗有了解的人會留下這麼明顯的線索?”
“你是說——”
吳瑧如醍醐灌頂,降低音量說道:“有人栽贓嫁禍?”
她越想越覺得秦莫的分析有道理,“那這麼說的話,栽贓嫁禍的人是蒼崇的啊!而且知道我們的行蹤,在我們去瞿又老宅之前布置好,算得太準了。”
秦莫喝了兩口茶,好像還是不合他胃口,“大呼小叫的,穩些,林子大了,難免有幾隻壞鳥。”
吳瑧:“……”他真的,什麼事都這麼波瀾不驚。
“查此事急不得,你們守好自己的嘴便成。”
鐘延左手起訣破開箱子的封咒,符文即刻亮了起來,但很快又熄滅。
“封咒破了,箱子卻還是箱子,幾個意思?”吳瑧感覺掉入了更深的迷霧中。
鐘延搖頭,如果他知道,也不會陪着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秦莫放下茶盞往門外去,走到門口,回了個頭:“晚間我與河靈部的族長談笑,他說品鑒會如期開辦,早些休息,明日給我蒼崇長不長臉無所謂,主要旁人看見你跟我出來的,别太下我的面子。”
“額,你們非拉我這個半吊子來,出了醜也怪不得我。”
左右她是個幕僚而已,學藝不精也隻能怪蒼崇太缺這方面的人才。
其實不缺的,造物司坊的人懶得來罷了。
蒼崇的人要說個性還真有個性,二把手玩世不恭,成天跟他們這種新芽子混在一堆。
造物司坊嘛,好些個不服上位者的。
現在更誇張,内部出了陷害自己人的蛀蟲。
不過比起這些,吳瑧現在更關心另一件事。
顯然鐘延也挂心着,等銀娘和餘慶也走後,他折返回來,把吳瑧拉到修神域界中。
“蒼崇鏡的鏡角拿出來。”
鐘延伸手要,仿佛在要回自己的東西。
“不給。”
“别後悔。”
吳瑧冷冷呵他,“後悔我是豬。”
鐘延變換手勢,兩人腳底下出現巨大的漩渦。
他閃身瞬移開,吳瑧晚了一兩秒,差點被漩渦吸進去。
好不容易避開漩渦的吸力,一面缺了一角的巨大鏡子從淨水下露出全貌。
一如他們神魂相合那天,兩人浮在鏡面前,顯得異常渺小。
鐘延攤開掌心,現出一截彩色的神草。
“你跟秦道君深交到這份上啦?!”吳瑧眼睛都直了,“他連環神結都能偷偷勻出一截給你。”
“你怎知是偷給我的?”
“呵,萬古來才找到一株,這麼珍重的環神結,連秦莫也不能決定它的去留吧。”
“你現在都敢直呼秦道君的名諱了?”
吳瑧簡直冤枉,“不是他讓我們私下不要拘束的麼?你别告訴我那個話不能當真。”
她取出鏡角給鐘延,對方卻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