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禦神來找我,借這個機會把自家人叫起來叙叙話。幾件事,其一,關于禦神的身份,他來蒼崇之前我便知曉,各位有何異議?”
這算得到老大親證,知道這人的來曆,就用了怎麼的?
物合起身道:“恭賀帝君出關,禦神道君乃奇絕妖祖之後,帝君三思,當年妖祖斬先代帝君首級之恨曆曆在目,留其在蒼崇無法服衆,又置蒼崇‘匡正義、誅妖邪’之訓于何地?”
“你來于鲛人學院,蒼崇一衆可有區别相待?一百五十年前若非禦神出手搭救,恐怕你我也無法在此讨論他的歸屬。”
物合怔住,低頭道:“雖然他救了您……”
拟寒起身,踏着輕盈兼具威嚴的步伐走下台階:“英雄不問出處這個道理新芽子們都曉得,你們這些帶頭的老人可别越活越回去了。”
物合再拿不出趾高氣揚的派頭,衆人的苦口婆心不如頂頭上司一句訓誡。
拟寒坐到本該下屬坐的椅子上,又翹起二郎腿,恢複他們幾人沒來之前的放松姿态。
“說句關起門來的自家話,别說他秦莫入蒼崇來忠心耿耿傳幫帶教,便是他真的做出什麼親奇絕而害蒼崇之事,也當怪本君識人不善,是親自允你物合入蒼崇的帝君老眼昏花。”
物合單膝跪下,雙手環抱在身前:“屬下不敢。”
“嗯,這事還有異議?”
無人出聲。
吳瑧無語,既然拟寒帝君都知道,那秦莫在龍殿山莊做什麼硬吃那個苦頭?
跑來蒼崇山不完事嘛。
“第二件事,黑雲族頻頻來犯,如今凰丂蘇醒,大家商量商量應對之策。”
神參起身:“既然老秦有帝君做主,我一個外人不方便在此,先告辭。徒兒,你也别不知好歹繼續待着了,這沒你幕僚什麼事。”
“請留步。”拟寒說道,“吳瑧參與了君臨洲和神龍谷的行動,還是等會再走的好。”
“成,徒兒你好生配合,為師殿外等候。”
漂亮。
吳瑧心下發虛,這要是問點什麼她答不上來,可不好辦。
這時,明磊從後殿出來,俯身在拟寒身旁耳語,被拟寒要求當衆複數一遍。
“按帝君您的吩咐,弟子前去戒律山莊,但是莊主刑客已畏罪潛逃。”他說完退下。
“聽見沒?真正的奸人當上了戒律山莊的莊主,這才是令人膽寒的。凰丂,先說說你在塵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吳瑧這才知道,那個臉生的男人就是輪回神君,凰丂,也是芷期的丈夫。
在塵世跟秦莫師徒兩個吃燒烤那晚,店裡遇見的胖哥說的瘋道人便是他,現在看去精神倒正常了。
他一身玄服,露在外的疊領由白到紅,比一般修仙的人穿得要厚實些。
凰丂起身道:“那日我依例在六行洲各處巡查,龍殿秘境附近的預警牌突然亮起。弟子第一時間向龍殿山莊飛書一封,率先趕到秘境入口,沒想到遭了埋伏。”
不知道身體沒全好還是本來就這樣的性格,他說話溫吞吞的,跟他老婆的強勢完全呈兩個極端。
“那幾日來往慶賀信件較多,凰丂神君醒後我已細細查對,怕是信件遭人截獲了。”蒼梧道。
“極有可能,”凰丂不緊不慢地接上他的話,“對方人多勢衆,身着黑夜遮擋了樣貌,我拼死才殺出一條血路。”
他說“拼死”兩個字的時候也軟軟的,仿佛逛大街遇見了老熟人而已。
“嗯。”
拟寒接下他的話頭,“再後來,秦莫由我授意去了君臨洲和神龍谷,具體過程大家看過他的呈報也都知道了。”
他歎了口氣,道:“蒼崇鏡中既然有火魇成分,咱們更要不遺餘力找到其下落,淨化掉裡面的邪氣。可惜鐘山幾近滅族,鐘山人的靈力至純至精,尤其玺蚺大世子,興許能淨化蒼崇鏡的火魇之力。”
蒼梧搖頭:“鐘山自身難保,在封陰山出現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或許還有一個辦法,霧光鏡。”拟寒的目光忽然銳利了幾分。
“鐘山人也曾說過萬年水晶、萬年靈草和萬年河靈融入的霧光鏡興許能與蒼崇鏡一戰,可惜的是,兩面鏡子如今都下落不明。”
秦莫扯謊簡直信手拈來,大為可惜的語氣連吳瑧聽了都差點信了。
“吳瑧。”
“在,”吳瑧站起來,“帝君。”
她也不知道自己緊張什麼。
“六行洲據點的人說你初去時,為了擺脫一面鏡子,那鏡子差點讓據點的人誤認成蒼崇鏡。”
吳瑧心頭的話轉了十八個彎,沒想出别的措辭。
“回禀帝君,是有這麼回事。”
“你還遭魔修追殺,那面鏡子救了你一命。”
“也确實有這回事。”
“既然那面鏡子這樣黏你,怎的後來突然不見了?”
吳瑧咽了口唾沫,慶幸自己沒有喉結。
“這弟子就不得而知了。”
“本君猜測,那鏡子或許便是霧光鏡,鐘山覆滅,流落到了塵世。可當時,它為何偏偏賴上你一個還未入道的野修?”
吳瑧二度咽唾沫,“回禀帝君,弟子不得而知。”
“不過,你倒算個奇才。”
拟寒話鋒一轉,“怪不得神參已頓悟世外,卻會收你做徒弟,若撤開壓制境界的封禁,恐怕能直接躍到第六或七境界,快趕超幾位主掌了。”
吳瑧喉嚨都快幹了,她和鐘延那點小九九,被他看了個透。
“回禀帝君,壓制境界的封禁是一個不肯透露姓名的高人給弟子下的,我怎配和各位主掌相提并論。”
“多好的一個孩子!”拟寒感歎。
空氣突然安靜了。
好像過年走親戚,突然被某個事業有成的長輩誇了一句,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拟寒虛空點了點物合:“你三番四次對人痛下殺手,給個說法吧。還有勾結判出奇絕巫醫那事,以及黑雲族,你自己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