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延走近,她轉身不理。
“瑧兒,對不住,我沒有那個意思。”
吳瑧再轉身,徹底背對他。
“女娃娃不氣,老夫替你出了這口惡氣。”蒼梧松開縛靈陣,隔空伸出靈力凝成的影手,把黑侍掐在半空,“專搞些不入流的手段,昨日你們不在,他們堵在出口偷襲我們,虧得老夫我反應快,一人一個放倒了。”
“嗯,對。”秦莫淡然肯定,“中招滾地上吱哇亂叫的不知道是誰。”
“禦神,後輩面前給點臉面。”蒼梧縮緊影手,“嘴巴還不幹淨,舌頭拔了吧。”
“且慢!”刑客跪了下來,“我還知道一些秘事,全告訴你們,煩請神君暫且饒過他。”
不過他的話沒多少可信度,沒人應承下來。
黑侍的嘴巴已經被撬開了,啞聲嚎着,聽上去非常痛苦。
“師妹,”刑客換了個說客,“怎麼說我們拜的也是同個師尊。”
吳瑧冷笑:“别,攀不起你這位同門。”
其實蒼梧真要動手的話這點時間早夠拔兩根舌頭了,吳瑧看得出來,他之所以折磨對方而沒下重手,就是不想聽刑客廢話。
果然就聽刑客交代:“我們答應跟你結盟的确另有所圖,古堪輿國人生來帶着本源詛咒,即便萬年前部分族人遷居海上,另建南阖洞族,也同樣沒能擺脫本源詛咒。南阖洞族每甲子須向海獸供奉元陽、元陰絕佳的男女修道者各三名,方能保部族延續。”
“繼續說。”蒼梧把黑侍丢在一旁,命令道。
“正因為不認同此法,當年我才判出南阖洞族。”
說這話的時候,刑客眼中悲涼,似回憶起令他傷心的往事。
“你家人或好友被獻祭了是麼?”吳瑧問。
“起初族裡還用族人獻祭,我父母相繼被帶走,若我不判,待到成年或許也難逃被獻祭的命運。”刑客說到這兒,看了一眼吳瑧,“今年滿一甲子,又至獻祭年。”
秦莫冷笑了聲:“吳瑧,鐘兄雖瞞着你許多事,倒不曾害過你,倒是你半途找的盟友,想把你拉去獻祭給海獸呢。”
“他們打不過我。”吳瑧不屑道。
“關于這點,的确在我意料之外,但我盤算着,或來路上,或出了海,總有辦法把你騙去南阖洞族。”
“……我冤大頭是吧?”吳瑧斜斜睨了眼某人,“都要來騙我。”
蒼梧握着細筆速記,打斷不妙的氛圍:“等過陣子這些事了結,我定要把此間所見所聞撰入《驚聞異談》。”
寫完前面說的,他嘟嘴抵着筆頂,“細說說。”
“請入海神像右眼,向各位細細解釋。”
晾他們也爽不出大的花招,吳瑧做主答允。
刑客和黑侍被蒼梧用縛神咒控制着,隻能進行必要的行動。
一行人再次鑽入海神像右眼眼白的入口,刑客輕撫冰冷而靜谧的刻文,眼中盛的悲意更濃。
“這串古老的符字暗含空間術絕密,任何人都無法參透,唯有海神,唯有陰重溟,他也因此得以飛升。”
他深歎一口氣,坐到入口邊沿,腳挂在外面,一晃一晃的。
這個說法倒是與刑浦西說的對應得上,吳瑧于是對他的話多信幾分。
“修羅通神你們見過了,海神的左膀右臂,古堪輿國的人都默認她是海神的女人,見她未飛升我也很驚訝。”
刑客于是細細說了塵封在海底的過往,聽他說來,陰重溟還真不算個有節操的人。
關于海底歸墟的故事,一代傳一代,南阖洞族的人都知道這麼一件事。
陰重溟曾向堪輿國國主允諾,隻要他肯助自己參透空間術,飛升之後會幫助古堪輿國人擺脫本源詛咒,但是他往真神界去了八千年都杳無音訊。
彼時,古堪輿國内部産生嚴重的分歧,國主要留臣民在海底繼續等海神兌現承諾,但聲望頗高的國師認為該出海謀其他生路。
國師自立門戶,因股古堪輿國人生自海底南阖洞,另稱南阖洞人。
脫離古堪輿國時,族長帶頭起勢永世不回,暗地裡鲛人首領卻一直在向他通風報信海下的一舉一動。
那時鲛人為奴,替他們種植清掃,依附他們生存。
就在南阖洞族出海的第二年,國主女兒突然失蹤。
又過了一年,鲛人首領去千鲛洞幹活,發現整個古堪輿國消失無蹤。
當時的南閡洞人族長到千鲛洞細細查過,也去過海神像,沒找到蛛絲馬迹,因南阖洞族不會再回,這才讓鲛人入住千鲛洞。
也正是那次下海給南閡洞族招去禍患。
回到海上的當夜,族長夢到海底生活着一隻百米長的千足龍,說他是暗海之王,要南阖洞族代替古堪輿國行應盡之事,每甲子供奉元陽、元陰絕佳的男女修道者各三名。
離奇的是,族長醒來真就在族裡見到了獻祭陣,有幾人自告奮勇進去,再也沒出來。
盡管如此,凡是古堪輿國人皆知海獸、鲨龍等海怪乃暗海産物,遭海神詛咒,永不得離開歸墟範圍,也就是氣雲之下的海域,族長并沒太拿夢中怪物的話當回事。
不過自那之後,族長夜夜夢魇,六十年後卸任當天突然暴斃,死狀凄慘。
新一任族長繼任的第一天便夢見海下千米長蛇,說他是暗海之王,提的要求跟上一任族長所說沒有分毫差别。
新任族長不畏生死,也沒拿那東西的話當回事。
但是繼任後的第二天,族裡莫名開始死人,死狀與上一任族長一樣,七竅流血,手指僵硬在要抓什麼的動作。
受本源詛咒的影響,南阖洞族本就人丁稀少,這樣連續死了十五個人,第二任族長無奈應了夢中怪物的要求,從族裡找出符合條件的三男三女獻祭,延續至今。
“照你這樣說來,那幾幅遇血……”蒼梧頓了頓,嚴謹道,“遇世子血既動的壁畫應當是後來才有的,畢竟記載了古堪輿國人被海獸吞的過往。”
“他海神賣的什麼關子誰又能知曉。”刑客握住靠牆坐在他身旁的黑侍的袖袍,“我連吳神女這樣的小姑娘都鬥不赢。不過,喚你師妹也好,神女也罷,大家都在用力當騙子不是麼?為了活下去,為了某些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