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外傷不緻命,她也不是因為這兩處傷才這樣,小懲大誡就夠了。
“司判。”鐘延冷冷擴聲,魂瓣松手,回到本尊身體。
人群裡倏忽響起急速瞬移的風聲,聽見人回“屬下在”,然後那人抱拳躬身在鐘延斜前方。
“拜見神主。”
“按律處置。”
“是。”
千水脫下外衫,蓋吳瑧身上,“神主,此處我和秦莫來收尾,您快帶尊夫人回去療傷吧。”
吳瑧:“?”
你個表裡不一的小狐狸,又開始演。
鐘延“嗯”了聲,抱起吳瑧,他也耗費了不少的靈力,手臂鼓着勁。
兩個瞬移到小院外的房舍,最後一段路用跑的。
“今冥?”
“跑了,不過被重創,一時半會無法作妖。”
“他開禦界之後,”話說到一半有些氣短,歇了一小會兒吳瑧繼續道,“滅場就沒用了。”
“好,我知道了。”
“鐘延……”
“瑧兒!”鐘延停下腳步,落下淚,帶着懇求的語氣說:“先别說話。”
躺到床上的那刻,真感覺自己要過去了。
吳瑧總算明白上次鐘延重傷,為什麼會說出怕字,那種陷入無盡空虛的心境特别讓人不安。
“鐘延。”
在山裡的兩年,想喚而不能去喚的名字,就如同現在這般傷心,害怕再也見不到他。
“瑧兒不怕,我在。”鐘延的拇指撫過她額頭,“我陪你。”
比起見不到他,吳瑧最害怕聽見“我陪你”三個字,做了好些噩夢。
夢中濃霧驅散,聽見鐘延在罵人。
“到底什麼藥讓她透支成這樣?”
“神主,上次你受重傷,神女問我要的,我不知她留了半枚。”
是涪江的聲音。
“請神主責罰。”他說。
“我知你們因我才敬重瑧兒幾分。”鐘延話聲低微,透着些許無力,“她何嘗想坐這鐘山主母之位,是我诓騙她去鐘山,我求她别不要我,相識這些日子,還不能讓你們拿她當自己人麼?”
“神主……”
“我知道你們的打算,有些話我說前頭,不論生死,我鐘延唯有一妻,救之我幸,若失之……”他哽咽停頓,握着吳瑧的手收緊,“我能從道罰手裡搶來一次,便能有數次,千百次!”
吳瑧咬住貼齒的一點唇肉,微微轉頭,不至于讓人看見自己眼角溢出的淚。
良久,有人搭她的脈,輸入靈力。
“前輩,瑧兒如何?大限……”鐘延哽咽地卡了半句話,“會提前嗎?”
隻聽曾初九歎了一口氣,吳瑧心下又一聲咯噔。本來就沒幾年好活,再提前不是随時會嘎。
“倒不至于。”
不至于你歎什麼氣!吳瑧心裡暗罵。
“萬不可再驚懼傷心,也不可再過度消耗靈力,話說回來,她靈根怎死不死活不活的,卻在内化境?”
說起這個,鐘延握住吳瑧的手,“若前輩不嫌我啰嗦,我一一說與你聽。”
他從兩人相識開始說起,背斷腿的他出山,結識秦莫他們,一起去君臨洲、神龍谷,鬥邪物,遭人背刺,在海底定情……聽來卻像上輩子的事。
在溫言的回憶中,吳瑧緩緩入睡。
意識再蘇醒,恰好聽見曾初九長歎了口氣,“我踏過歲月,行遍萬山,卻隻閱了些許人間喜悲。”
房裡沉默了一陣,曾初九再歎了口氣,“燒蝕靈根落下了病根,但不止于此,我說過鈍崽的靈根構造獨特,不像靈力之源倒像……啧,怎麼說呢,還未進化成靈力之源的本源初相,大概就這麼個意思,我再想想辦法。”
“曾有人說過瑧兒還未化通,具體何解,那人不願洩露天機。”
“化通,化通,且讓我解一解。”曾初九自言自語,房裡響起他的腳步聲,再道:“你靈力恢複得怎麼樣,能開空間裂縫了嗎?去鐘山把我帶的包袱拿來。”
吳瑧奇怪,出天地靈澤時候不就取了下古月刺煙,帶過包袱?
鐘延走後,曾初九壓低聲音:“這位後生長老,按你家神主小子所說,鈍崽連星宿神域裡自己的星源都親近不了,我猜測是神谕使然。”
“神谕?”涪江顯然有些不敢相信,“好比神主生來半神,哪有神谕來害人的。”
“福兮禍兮,相輔相成,應當與她體内的另一股力量有關。”
“您是說,海……”
“噓——小心上面。”曾初九神神叨叨截斷他的話,“未必此劫便是劫。”
聽他這麼說,涪江長舒了一口氣,“那便好那便好,神主臨近飛升,神女于他而言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若神女身子一直不好,還不知會做出什麼傻事。”
“那是他自己的選擇,你們不該幹涉。還有,今日這話别讓第三人知曉,天機不可洩露。再者,八字沒一撇的事,若給你家神主小子抱太大希望,反而适得其反。”
吳瑧假意睡了會兒,胸中悶得慌,忍不住咳出聲。
眼睛能睜開了,曾初九見她醒轉,換了個賤兮兮的語氣,“鈍崽就是鈍崽,人家都沒事,偏你傷成這樣。”
她還說話,房裡綻開空間裂縫,鐘延見人醒了,兩步撲到床沿,帶起的風揚飛了曾初九的兩撇鬓須,順手把包袱遞給他。
“瑧兒,你先别說話,養養神。”
他說着,眼含星光,期望曾初九翻出珍奇寶貝來。
後者掏了半天,拿出一根草。
吳瑧:“……”
天地靈澤的野草。
“此乃天地靈澤集天地河源精華的聖草,常人吃了能延年益壽,鈍崽你先服下,其餘的我們再想辦法。”
此刻,吳瑧感覺鐘延殺他的心都有了。
“神主小子,你别這樣,我跟你說,這草長了不知多少萬年,滋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