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在趙嶺家找到了另外一部手機,”紀元拎起一部黑色手機,“小李,拿去技術部解鎖,查查。”
“那麼……”穆峻峰拍拍手上的殘渣,抽了張紙擦手,眼睛緩緩看向審訊室的方向,“開始審林寶地吧。”
審訊室的門忽然打開,林寶地卻沒擡頭,他甚至在臂彎裡打了個哈欠,準備繼續睡。
穆峻峰做了這麼多年刑警,見過的犯人形形色色,林寶地這樣的,約莫進宮沒有四五回,也有兩三回了,進警局比實習生都熟。
“醒醒了,林寶地。問完放你回家,快點。”
穆峻峰拉開椅子長腿一跨坐了下來,屋裡的空調呼呼地吹着,旁邊的李均田有點熱,松了松領口。
林寶地聽到穆峻峰的話,不情願地直起了腰,“這審訊室的空調真舒服,你們在哪兒買的,什麼牌子?等出去,我也買一個。”
聞言,穆峻峰笑了笑,“怎麼?不攢錢了,孩子費用都湊齊了?還買空調,我看你不砸鍋賣鐵不錯了。”
穆峻峰嘲諷的表情讓林寶地眉心一皺,但他是個謹慎的人,這個時候穆峻峰不亮出直接的證據,他是什麼都不會說的。
畢竟,警察最擅長騙人了,比他這個詐騙犯更會騙人。
林寶地沒接茬,穆峻峰也沒再問。
人的心理防線是一點點攻破的,下馬威已經給了,剩下的先看林寶地能招幾分。
“趙嶺死了知道嗎?”
林寶地挑了挑眉,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意外讓穆峻峰抓個正着。
“死了呀,你說之前我不知道。”
“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穆峻峰給李均田一個眼色,他開始記錄。
“昨天晚上。”林寶地問什麼答什麼,一字不多,一字不少。
“擠牙膏呢?自己說!”穆峻峰瞪着林寶地,那雙鷹似的眼睛不怒自威。
林寶地說起昨晚的事情沒什麼順序,幾乎全都從自身情感角度出發,記得什麼說什麼。
看得出來,是真話。
隻是真話不代表不會騙人。
晚上十點十五林寶地到醫院和趙嶺一起吃飯,期間喝酒聊天一切正常。
“他欠我那麼多錢,我寬限一個月兩個月都是交情好了。現在多久了?半年了!我要不要吃飯要不要花錢,我過不過了!警官你說,我不該要錢嗎?”
“所以你就逼着趙嶺給你簽遺囑,然後再殺了他,是不是?”
“他有幾個錢?還遺囑,我繼承他的債務嗎?奇了怪了!”
穆峻峰緩緩靠在身後的靠背上,“他可有一張八十萬的保單,八十萬,不夠你冒險嗎?”
林寶地像是聽到了什麼破天荒的笑話,“警官!我是要錢、是缺錢,但我沒那麼急!再說,我剛出來,又進去?我幹嘛呀!玩呢!那裡面是什麼好地方嗎?”
林寶地激動得拍桌子,俨然一副被冤枉的樣子。
到底急不急,可不是你說了算……
呂莊直接推開了觀察室的門,拿上公車鑰匙就往外跑,紀元聽見聲音連忙喊陳恪。
“陳恪跟着去,快。别讓他莽莽撞撞給我惹事!”
觀察室的動靜,審訊室裡一點也聽不見,穆峻峰得到林寶地否認的态度之後就再也沒問了,他靜靜地盯着林寶地,想從他這雙眼睛裡看出什麼。
可惜,他沒那種天賦。
傍晚七點多,景明在昏暗的卧室亂七八糟地醒了過來。
他做了好多夢。
打從繼父去世之後,他就時常睡不好,哪怕睡着了,也是一個夢接着一個夢。
他總在後悔。
撐着床闆,景明坐了起來,緞面的睡衣将他整個人襯得像紙片一樣瘦,台燈的燈光慢慢填滿了房間。
四十幾平的小複式,一盞燈就能照得通亮。
景明摸出手機看了看通話記錄,最後一通電話還是上午的時候ICU護士長打的。
心髒驟停那個病人叫李嘉嘉,是景明今年論文的病例,他找好了基金會,申報了她的材料,并且已經得到了回複,治病的錢是沒問題了。
但是李嘉嘉最大的敵人,是她自己的求生欲,她看起來不太想活。
景明理解她,因為幾年前他也不想活。
正這個時候,門突然咣咣咣地響了。
景明吓了一跳,心想他也沒定外賣啊,怎麼這個時候會有人敲他的門?
疑惑間,景明起身走到門邊看了看外面。
小小的貓眼看不真切,隻看到外面有人在走來走去,手裡還搬着各種各樣的家具。
沒一會兒,景明看到一個長相眼熟的漂亮女士正在用鑰匙捅他家的門鎖。
景明挑起半邊眉,順手打開門,“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草!”
這一句粗犷的聲音給景明吓了一跳,他瞬間醒了覺。
“你為什麼在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