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方說到最後，整個人顫抖地捶着自己的腿。

穆峻峰看着他，考慮着要不要告訴他，卻見門口一直站着的身影走了進來。

景明病後第一天來上班，查房到周方他就想着看看，所以囫囵個聽了個大概。

他心中替趙嶺不值，開口就罵：“你憑什麼替他做決定！周方你是誰啊！”

紀元連忙拉住景明，他跟穆峻峰做筆錄這些内容本來不該被人聽見的。

“你别拉我。”景明掙開紀元，“趙師傅不給他女兒做遺體捐獻是因為他女兒有先天的遺傳病，根本做不了遺體捐獻。”

周方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景明。

“還有，就因為你殺了趙師傅，趙師傅自己的身體救不了别人了！周方，你親手斷送了起碼三個人生的希望，你也敢說自己暢快！”

“他……”

景明打開手機找到一張照片，“趙師傅的妻子去世時他就簽了這個基金會的意向書，這幾年的體檢都是我做的，周方你根本就是個剛愎自用、無法無天的逃犯！”

說完景明就要走，卻忽然轉過身，“如果那天你是要抱老婆一起去死，我都比現在瞧得起你。”

“景明！”穆峻峰脫口而出他的名字，而且明顯能聽出幾分怒氣。

景明知道自己說多了，但面對周方這樣自以為是的人，他真的控制不住罵人的沖動。

他走出房間，順着走廊坐電梯上樓，拉開空中花園的門，一路沿着栅欄走進一片紫藤蘿中間。

這個時節的紫藤蘿花差不多都敗了，但是枝繁葉茂，景明身處其中外面可是看不見的。

倒也正好陰涼清淨。

穆峻峰見人走了，心下倒是放松不少，因為接下來的問題，景明不能聽。

“你是怎麼認識‘雪靈芝’的？他都跟你說過什麼？”

聽到‘雪靈芝’，周方漸漸從剛剛被景明罵的情緒中走出來。

“他是我在心理治療會上認識的，人還挺好的，一直幫我挺多。”

穆峻峰厲聲道：“幫？你指給你提供作案工具嗎？好好想了再說！”

周方的心率因此飙升，紀元卻走上前輕輕拍了他一下，低聲：“慢慢說，想好了能快些結束。”

周方深呼吸後，喉嚨上下滾動，認真地想着前後：

半年前，周方在心理治療會上遇見了一個看起來生活優渥而且相處起來極為舒服的朋友。

一開始聽說了周方的事情他非常痛心，并且表明願意向他提供幫助。

“……後來跟那邊去體檢，查血型和适配情況，也都是他幫忙的。我還是很感謝他的。”

周方說完這句話擡起頭，看看穆峻峰的臉色：隻見他無語地閉上眼睛，臉黑得快要變成包公了。

“說說你身上的炸彈。”紀元好聲好氣地繼續問。

周方聽到這兒突然變得心虛。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他聲音越來越小，“他們本來說好的是讓我用一顆腎去換的，我不知道什麼炸彈……”

穆峻峰聞言用力拍了床位的格擋，真是給周方吓了一激靈。

“現在知道害怕了，殺人的時候幹什麼去了！還挖腎！我看你溫良恭順都是裝的！你就是個純騙子！”

穆峻峰把記錄本往紀元身上一撇，轉身離開病房。

紀元還沒反應過來，穆峻峰又回來了，他盯着周方，“我再問你一遍，上回真是你第一次見我？”

周方遲疑的搖頭，“……不，不是。”

穆峻峰的眼神變得刁鑽，“那個‘雪靈芝’給你看過我的照片，是不是？”

“對……”

“也是‘雪靈芝’教你最後逼景明給張媛做手術的，對吧？”

周方沒想到穆峻峰什麼都知道，登時下嘴唇顫抖着不會說話。

這證明他被“雪靈芝”利用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穆峻峰壓在心裡的害怕湧上心頭，

紀元拽着他的胳膊，“你冷靜點。”

“……我知道。”穆峻峰出了病房下意識要出院，但想了想還是按了空中花園的樓層。

到了花園穆峻峰沿着栅欄走下去，可誰能想到，猛一擡頭，正撞見景明手裡捏着煙，往嘴邊送。

兩人目光交彙的一瞬，景明慌亂地把煙蒂彈了出去，那隻煙屁股在空中劃過一條完美的抛物線正中紫藤蘿。

穆峻峰驚訝阻止，“诶！”

壞了，景明這才意識到這麼一片的花草都是可燃物，他連忙跑過去撿煙蒂。

兩個人就這麼突然地開始在地上找煙蒂，莫名其妙，又合情合理。

“找到了。”穆峻峰把煙蒂捏出來放地上攆滅，然後扔進了垃圾桶上面的煙灰缸。

直到此刻，兩人才意識到這一幕有多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