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拿起桌上的電話放在耳邊,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景哥。”
這聲稱謂念出來的時候,景明彎了彎嘴角,“嗯。最近過得不太好吧。”
這句話說完,金霄銘的眼睛就紅了,他吸了吸鼻子,點點頭,“也就還有你能問我這話。”
看來金霄锜已經不打算管他了。
“我跟警察打聽過,你的罪行不嚴重,應該會早些放出來的,你聽話就行。”
金霄銘點頭,兩人再次陷入一陣沉默。
景明的目光控制不住地看向旁邊的父子,他們有很多話說,說了媽媽,說了奶奶、爺爺,問了學業等等等等。
景明下意識對金霄銘淑說,“等你出來了,别來找我了。”
“嗯?”金霄銘難以置信地擡頭看他。
“我跟你說件事吧。我爸,親爸,在我十幾歲的時候就因為入室搶劫緻人死亡被抓進去了,現在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但我清楚一點,我最開始做醫生是為了逃離家庭,所以我讨厭任何跟他相關的東西。”
景明說完話才擡起頭看金霄銘,那雙眼睛裡已經全然沒有了之前的關心跟照顧,那一星半點的情誼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怎麼可以這樣?”金霄銘的身體輕微地顫抖,控制不住地眼眶發紅。
“為什麼不可以,我今天來,就是告訴你這些的。金霄銘,你要好好活着,你要攢着勁跟你哥鬥,你不是什麼争搶不過他的人。别縮在殼子裡,你不配。”
金霄銘抓着電話的手緩緩用力,仔細聽能發現塑料殼已經發出了嘶鳴。
“還有,”景明的眼神落在金霄銘的眉眼上,“我那天之所以幫你值班,不是因為看你順眼,也不是什麼好心,而是因為你在看了我的胸牌之後喊了一句小景哥。”
金霄銘的眉心驟然皺起,他一直懷疑的事情要得到驗證了嗎?
“很少有人喊我小景哥,你一個,穆峻峰一個。你得謝謝他。”
房間裡開着空調,立式空調的噪音非常大,金霄銘漸漸覺得話筒裡全是噪音,他将電話放下,整個人像個孤魂野鬼。
景明默默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個不太熟的人,甚至連憐憫都沒有。
其實景明早在進到看守所之前就想明白了,金霄銘找他就是想要個念想。
但是在那裡的日日月月,隻是個念想怎麼抗得過來?
人得有恨才能堅持,人得有堅持才能在苦日子裡熬過來。
這是景明多年來的經驗。
離開會見室之後,警員帶着他上了三樓,走進獄警的辦公室。
門一開,裡面的兩個人就站了起來,景明驚訝地發現,穆峻峰對面那個人他見過。
“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鞠平川手裡拿着一個保溫杯,另外一隻手指着景明,眼神探究。
鞠平川是個看起來很年輕卻有些虛弱的男人,跟景明差不多的身高,相貌有些精緻過頭了。
總之一看就是個街上遇不見的帥哥。
“你在哪兒見啊?”穆峻峰側過身,遮住了鞠平川大半的身體。
鞠平川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神經病!我真的見過他。”
景明也扒拉他,“你是到我們醫院看過病吧。”
穆峻峰這才一臉“錯怪”的樣子閃開,“哦對啊,你們隊裡說你病休的,你怎麼了?”
鞠平川隻是彎了彎嘴角然後擺擺手,“别聽他們瞎說,我還得收拾檔案,你倆快走吧。”
鞠平川反常的樣子讓穆峻峰皺起眉,但他沒有跟鞠平川繼續說下去,反而拉着景明離開了。
回程的車裡穆峻峰一直不說話,景明看了他好幾眼也沒空插嘴,最後偃旗息鼓靠在車裡睡着了。
火紅的夕陽出現時,車已經開進了景明家小區,穆峻峰停好車叫他起來。
兩人走進電梯的時候,景明見穆峻峰還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忍不住說:“剛剛你那個朋友,是心髒有點問題,嚴不嚴重我不太清楚,但應該是心碎綜合征。”
“啊?”
“嗯,”景明點點頭,“他說他愛人離世之後他常常心痛,導緻工作很難推進,所以才來看醫生的。”
這樣的病讓穆峻峰張嘴都不知道怎麼說。
好在電梯到樓層了。
目送景明打開門之後,穆峻峰才後知後覺自己怎麼跟着他上來了。
怕被罵,穆峻峰情急之下一轉身去敲了蘇見微家的門。
好在今天蘇見微沒出門,奇怪地看着穆峻峰站在門口,跟着沒等她發出疑惑,穆峻峰緊着道:“我媽讓你拿什麼給我了?”
“你媽……讓我拿……水餃給你來着!進來!”
蘇見微死瞪着他,發出了駭人的聲響。
穆峻峰心說無所謂了,進是一刀退是一刀,誰砍不是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