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裡再次恢複安靜，景明邊吃邊打開手機查看郵箱的收件箱，想看看李嘉嘉的醫藥費報銷的報告下來沒。

但是讓景明意外的是，報告竟然被退回來了。

他“噌”一下站起來，飯都差點被掀翻了，吓得甯卓吃水果的手一頓。

景明看甯卓一哆嗦，連忙換上笑臉安慰她，“沒事沒事，吓到你了吧。”安撫了兩句，景明收起飯盒直接往主任辦公室走。

敲了幾下門霍老師都沒來開門，他又打電話，一個兩個都沒接。

無奈之下，景明走到旁邊的辦公室，敲了敲門。

而此時，王一白正在喂魚。

他打從剛剛就聽見景明在外面敲霍毅中的門，他一直沒吱聲，是因為他知道景明一定會轉過來敲他的門。

“诶呦，景明啊，來，進來坐。”

王一白明顯知情的表情讓景明心上一緊，這事恐怕很難善了。

“王主任，我是為了李嘉嘉申報材料來的，你知道……”

景明的話沒說完，王一白就指了指景明旁邊的沙發，“你先坐，來，坐。”

王一白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打從進了市一院就清清楚楚。當初在學校選導師的時候，王一白和霍毅中都是熱門導師，但霍毅中因為資曆老一些，所以更受歡迎。

景明選的是霍毅中，但是種種原因導緻他上交材料的時候晚了，霍毅中的學生名額就剩一個了，而彼時劉凱也是候補的其中之一。

景明沒想到的是王一白竟然會親自來挖他，讓他去做自己的學生。景明沒同意，他想不到的是，劉凱被王一白說動了，最後景明幾乎是沒用什麼力氣就成為了霍毅中的學生。

也因此，景明得罪了王一白。

辦公室的門被王一白關上，十幾坪的辦公室裡隻有他和景明兩個人。

“來問的李嘉嘉的事吧。”

王一白心裡門兒清。

景明心下一沉，他都知道，那就是早就做好了打算。

“對，主任，你也知道的，李嘉嘉一開始是我的病人，昨天劉凱……”

“你也是湊巧了，你請假，李嘉嘉忽然就心髒驟停，那時候不做手術人就沒了，你千萬記得去謝謝人家劉凱。”

景明在心裡緩緩畫了個問号，我謝謝他？

王一白的眼睛又細又窄，說這話的時候，少見地從眼睛裡看出幾分情緒來，他在以一個長輩的身份責怪景明不懂事。

景明彎了彎嘴角，眼睛眯了起來，“主任知道嗎？病人是我的，我早就約好了手術的時間還有……”

“就因為是你的病人，你才要謝謝劉凱的。還有啊，你前幾天不是給薛曉的手術做了嗎？”

一聽薛曉，景明心中有了猜測。

薛曉的情況要比李嘉嘉昨天的情況緊急很多，當天劉凱沒有排班也沒有備班，而腎源從有了消息，到手術進行是越快對薛曉越好。

王一白推了下他的眼鏡，睜開了幾乎和沒睜開沒兩樣的眼睛，“你今年的論文就用薛曉吧，申報材料我也已經給你報了。李嘉嘉的事情你去解釋清楚，病人家屬也不會怪你的。”

給薛曉了？！

景明眯起的眼睛笑意逐漸散去，王一白怎麼可能不知道他早就把李嘉嘉能夠申報項目減免醫藥費的事情告訴了家屬，又怎麼會不知道做手術的時候家屬已經罵了景明。

姑且先不說景明論文替換病例的事情，單就給李燕群解釋為什麼不能申報減免醫藥費這件事，景明就得脫層皮。

“劉凱昨天還跟我說呢，說李嘉嘉這個手術不好做，他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你還沒謝謝他吧？沒什麼事的時候你倆多走動，以後都是一個科室的，有什麼心結解不開的，對不對……”

後面王一白都說了什麼，景明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直到王一白放他離開，景明站在走廊，忽覺腦袋嗡嗡作響。

這才隻是個開始，倘若王一白真幹了這外科的一把手，景明的工作環境簡直就是在逼他辭職。

正心中煩悶的時候，一杯咖啡遞到了他的面前，他下意識擡頭，竟然是心外的張程鵬。

“幹嘛呀？這一臉不得志的樣子。”

景明深呼吸長歎一聲，“總之有點破事。”

張程鵬拉着他往花園去，景明心裡煩，花園正是好地方，便跟着他走了出來。

“那個李嘉嘉是你的病人吧，怎麼昨天是劉凱做的手術。”

張程鵬胖乎乎的身軀倚靠在栅欄上，栅欄都有點變形了，景明卻沒空管這個，他說：“我前幾天腦袋差點讓人開瓢了，昨天請了個假，誰知道……”

後面的沒說下去，張程鵬也猜得到。

說到這兒，景明想起一件事。

張程鵬的老師、市一院的副院長屠啟明好像一直不大待見王一白。

所以，這不是上杆子送來的最強助攻嗎？

景明的眼睛又彎成了一道橋，笑得幾分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