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綁縛,像羊一樣被牽引,尊嚴是什麼東西?也隻有活下來一切才或許有可能。
杜月寒轉頭看了眼韓勝。
一路上,這匪頭子想盡辦法逃跑,不是借口要上廁所就是突然跌倒悄悄從地上藏了塊石頭企圖磨斷繩子。雖大多時候亦步亦趨的跟着,實則偷奸耍滑一心開溜。面對這樣的人當然得多留點心眼,就算他根本不是你的對手。
此地偏僻,衙門也設立得很是難找,在人數寥寥無幾的小鎮上問了後又爬上了另外一座山。等撥開長到路中央的樹枝枝桠後,杜月寒和李一塵終于看到了大門。
他二人皆想不明白為何衙門要設在半山上,不過幸好也不算很遠,他兩個輕功都好,走得飛快。當然這後面兒跟着的韓勝就沒那麼好命了,幾乎被拖着走,少不了磕磕絆絆鼻青臉腫,像提前衙門一步被給做了懲處。
說是衙門,其實不過一處稍顯正式的草台班子。村鎮裡哪有什麼青天大老爺,都被當地鄉紳把控着,封了個什麼裡正,然後一走了之。當地人上山撿一塊木闆子充當匾額,再找處屋舍,就可以開始辦案了。
望着這門前已東倒西歪的木闆子,草比牆還高的狀況,李杜二人皆有不悅。他們來之前在小鎮上轉了一圈兒,才被人指上山來,本就已行了大半天路,又見了這寥落景象,一腔怒火漸漸湧上喉頭。
“二位少俠也看見了。”這時,躲在後面兒的韓勝見狀也開腔道:“不是我不肯來,實在是這龍隐鄉的風氣不好。人口稀少,我和弟兄們吃的也都是辛苦飯,看在我們少有到此的份兒上,二位少俠何不放過韓某?”
新官還怕地頭蛇,更莫提兩個過路人。
韓勝其實說得對,沒什麼錯,可這種事若換作普通人隻怕也就作罷了,偏偏遇着的兩個武藝高強的年輕人,隻本着這鋤強扶弱一條,便決計要追究到底。
“閉嘴。”杜月寒冷聲道。一邊揪着捆韓勝的繩子往門裡走去。
而韓勝歎一口氣,暫時閉嘴。
光看門外場景,誰都會以為此地早已荒廢,事實上進了門發現也差不多。滿院的野草青苔,滾落的石塊,到處都像是蒙了幾層灰,看不出一丁點辦公辦案之處。
看了一遭,杜月寒氣道:“那村民指的什
麼地方!這兒哪有一點地方像辦事的?”說着一掌風吹打起門前的黃簾挪動,撲簌簌又是抖落了滿屋灰塵。
“看來此地隻是個幌子,真正管事兒的地方并不在此。”展開了衣袖擋在杜月寒面前,李一塵的話剛剛落下,蕭索公堂内,另一道聲音突兀響起。
“這位公子說得對啊。”
堂前柱後,一個探頭探腦的人站了出來,他走到李杜二人身前,二人才發現這人不過一個手無寸鐵的普通人。
那人呵呵幹笑兩聲,見二人收回腰間武器才放下心來,看向身着白衣的李一塵。
“二位一看便是初來乍到,不了解我們這兒的規矩,所以才跑到了這兒來。呵呵,不過幸好我在這兒,要換成其他人,二位大俠就沒法兒去真正管事兒的地方了不是?”
這人連珠炮似的說了一串,見二人注意都不在自己這裡,于是一拍腦袋道:“哎呦,瞧我這胡咧咧的,二位大俠來這兒是有啥事嗎?小子李才,願為二位大俠辦事兒。”末了,還彎腰一揖。
“李财?”李一塵瞥來一眼,打量道。“你說願為我們辦事兒,那你先說說你們這兒能管事兒,主持工作的人去哪兒找吧。”
原是做過京官的狀元及第,李一塵早看出此地恐怕有些貓膩,于是他打算套話,也不着急,轉而慢條斯理的伸手拂去杜月寒肩上胸前的灰塵碎屑。
李才一直在看二人動靜,忽而一眼與李一塵對視,忙不疊低下頭去,交待起來。
“大俠明斷。我們這兒地方小,沒有能斷案申訴的官兒,都是本地鄉紳封的裡正會主持打理一些事務。不過要見他們恐怕有些難,特别是對像二位大俠這樣的外地人來說。小人被分派到此地做工,人微言輕,若換作平時二位大俠肯定要吃閉門羹,不過今日另一個跟我一同的大人出去了不在這兒,所以小人才敢站出來。小人願帶二位大俠去裡正那兒。”
“不在這兒?”李一塵輕笑一聲,随意看了看屋外天色,對李财道:“你既然人微言輕,又怎麼帶我們去裡正那兒?”
“這……我就是這兒的人,總比你們方便些許。”李才低眉答道。
所有的目光在身體的上空逡巡,不管那其中包含的是何種深意。李才已走到門口,微弓着腰等候二人出發。李一塵不疾不徐的跟着,李才這時又叫了起來。
“這個!這個人也要跟着去嗎?”手指向被綁住的韓勝,李才模樣驚詫。
李一塵是個有些風流的人,往往越氣越笑,樣子跟心裡呈現出兩個極端。他反問道:
“怎麼,不可以?”見李财面露退怯,李一塵眉梢微挑,唇角勾笑道:“你不是都看見了嘛,這個人心裡不安分,總有一天要做下天大的錯事兒來。為了避免那一天到來,我們決定先拿他治罪。正好看到這兒有人煙,于是進來問問。”
說完,李一塵上前兩步走到李财面前,狀似無意般拍了拍李财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