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施暴者淪為受害者？
無關其他，隻表現一種畫面跟現象。
江湖恩怨，敗者死。本來如此簡單，哪知有一天敵人在眼前衆叛親離，淪為弱者，誰都可以上去欺負一劍？這或許值得慶賀跟唏噓，究其根本，想來其實隻是在一廂情願罷了。
日高樹靜，林中，展劍華環顧四周。
許多年沒見到這麼多武林中人齊聚一堂，一次生，一次死，都是為了自己，展劍華看着看着便想放聲大笑了。
然而現在還不是好時機。
“大哥！”
身前，傳來邢堂焦急的呼喚，展劍華回過神，盯着這個擋在自己身前的兄弟。
“怎麼會變成這樣？這該死的血煞門，老子就知道他們靠不住！大哥，振作起來！我們帶你突圍！”
還有那十位長老，都是這些年心服口服跟在自己身邊的心腹兄弟。展劍華看了眼他們，如鐵桶般嚴嚴實實地将自己保護起來，心中卻生不出半分感動，反而隻有一絲煩躁，萦繞心頭，叫他愈發難捱。
“娘娘腔！”
邢堂掙出空隙，揮刀指向那倚在軟轎上的紅衣人。“你敢倒戈相向，待老子殺出去，第一個要你的命！啊——怎麼這麼多啊煩死了！”
紅衣人冷哼一聲，又笑着勾勾指頭。
“去。”搖搖金鈴，輕描淡寫間給展劍華一行人又送去了無數狀似入魔的中蠱者。
嚎叫，拼殺，兵器铮鳴。無論邢堂在外圍如何厮殺，保護圈内的展劍華低下了頭。就好像完全放棄了抵抗，也隔絕了一切聲音，沒有了一點點戰意。
這實在太不像他，連趕來的杜錯都震驚。
“展劍華！展劍華！你在搞什麼東西？你、”
杜錯本在跟他對戰，結果一大群呼啦啦的人就來了，都是那些中蠱的各派弟子，被血煞門控制着。很明顯，展劍華這是遭遇了背叛？
“锵——砰——”擋去一人攻擊，又一腳踢遠，杜錯奮力剝開人潮，向展劍華殺去。
“展劍華！展劍華！”
展劍華猛地擡起頭，轉臉看見外面的杜錯。有一瞬間懷疑自己在做夢。
“你怎麼還沒走？你在做什麼？我剛剛看見你離開了。”
杜錯嗤笑一聲，調轉劍柄啪啪捅向一個舞到了自己面前的中蠱者周身大穴，那人便失去了意識，躺倒在地，引其後事故不斷。
“我說過要替教主處決你，怎麼能由他人代勞？展劍華，你可别想一了百了，不然我就鞭屍三百，讓你下輩子沒法兒做人！”
“呵。”展劍華咬着牙，蓦然放松一笑。
“我本來這輩子也沒做好。”
“啊？你說什麼？”杜錯忙着厮殺，還要轉臉教訓邢堂。“别殺别殺啊！這些人隻是中蠱了又不是要死了，完了，這下真跟各派仇怨解不開了！完蛋！”
“你這奸人還在裝？”邢堂不甘示弱的罵回去。“你不殺人，我們就都困死在這兒！”
“誰說的沒辦法？衡教的名聲就是被你們這些生二心的叛徒敗光了的！”
“砰——”
“你這奸人你罵誰叛徒！大哥不是叛徒！”
“那罵的是你咯！小心——”
李一塵跟杜月寒趕來時看到便是這副場景。
紅衣人帶領的血煞門門衆在一旁看着杜錯展劍華與中蠱者撕打，而本該主持正義讨伐邪惡的正派人士卻望着兩邊，為難極了。
“杜叔！”
目送月寒去幫忙，李一塵并不攔着，隻轉而看向那些還在面面相觑的正道人士。
“你們在看什麼？”李一塵走到衆人面前，沒好氣道。“寒月劍早勸過你們離開。這樣搖擺不定，隻會越陷越深，浪費時間罷了。要不我給你們出個主意，若是怕了，就當自斷一臂抛下那些中蠱的弟子就跑！反正他們也難以救回，幹脆不要了吧？”
“素衣劍！你這說的什麼話！”
“你這小子究竟是哪邊兒的！”
“還能是哪邊兒！魔教那邊兒的！”
“哼。”李一塵蹙眉輕笑。
他說話從來都能直擊人心，心情好時還可言語修飾一番叫人完全看不出來，不好了，就是句句帶刺兒，絲毫不留情面。這番話，果然惹得衆人不滿。但他要的也是這個效果。
“那就跟我一起去取了那血煞妖人狗命！”李一塵拂袖拔劍，直指那坐在軟轎上好整以暇的紅衣人。“他身上定有解藥。先救你們的人，再算衡教的賬！如何？”
攘外才能安内，而且這話已經說得再公正不過。
“不用你說，我們自然是如此打算的。”一派長老上前道。“念你曾有俠名，素衣劍，莫要再同魔教之人為伍！否則正道長存，邪魔外道，一個都跑不掉！”
說罷，衆人向紅衣人沖去。
十八般武藝現，一招鮮吃遍天。血煞弟子學的都是掌法，卻又不像是掌法，再加上還有衡教弟子加入，現場，展開兩廂混戰。
煙塵四起，李一塵望着周遭默默不語。雖身在紛争之外，他腦海卻時刻将這場混戰演練。突然，有一道極熱烈的目光穿越所有直指而來，來不及多想，眼前躍現一片血紅，那紅中又伸出一隻枯枝似的手，作摳挖狀要掐住李一塵的臉或脖。
僅僅一眨眼，李一塵猛地跳至一邊，躲開了那紅衣人緻命一擊。
“诶嘿嘿嘿嘿嘿——”
伸回手邪笑着，那紅衣人又猝然發動襲擊。
隻不過，他很快落于下風。
心想着這家夥多半是在故意隐藏實力，李一塵眼一轉，高聲嘲笑。“我當血煞門多了不得，原來人人皆是紙老虎罷了。這樣的武功就敢出來招搖撞騙害人性命，誰給的勇氣？難怪想殺展劍華卻又不敢正面交鋒。哎呀呀，真是沒用哦！”
耳畔，又傳來陰恻恻的笑。李一塵回頭一看，那紅衣人出現在樹冠上，面目不清，但從其後摸出一個錦囊，運功起勢，其下衆人中，便有數人砰地一聲化作了血霧。
“沙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