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姑射神山,當年陪同鳳明一起前往的人正是宋陌城。當年鳳明并不知曉他的身份,隻當他是紫宸殿中的一名仙使,兩人在人界相識,從此結伴而行,一同在三界修行遊曆。如今想來,他們之間所發生的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精心布置的局,可縱然如此,宋陌城依舊是他心中最深最不能釋懷的隐痛。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可惜他心魔深種,甘願自苦。
“如今你已堕入魔道,若是貿然闖山恐怕不好,這個龍鱗乃是信物,你去拜會姑射山人時,将此物交由他手,他便明了你的來意了。”
幽燭當年在燭龍座下修行時,也曾有緣與這位神人相交,那詩中所雲:乘雲氣,禦飛龍,遊乎四海之外說的不是旁人,正是幽燭。有此物為證,可保此行順利無阻。
鳳明從他手中接過龍鱗,猶豫了片刻開口道:
“帝君,你心裡是否已有了眉目?”
這話也正是封淵想問的。幽燭至今态度暧昧,似是有什麼難言之隐,封淵知道他有為難之處,不忍逼得太緊,但此事一直懸在心裡終究是個結。
“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尚早,要等本座再去琉璃島确定一些事之後才有定論。”
“此事難道和堯光……”
鳳明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幽燭用眼神制止。三界皆知堯光與幽燭交情笃厚,更有傳言說堯光對幽燭不止同袍之情,當年他閉關也是與幽燭有關,隻不過衆仙家懾于帝昊威嚴不敢再談論此事,但流言終究不會是空穴來風,看幽燭這反應,真的很難說清他和堯光之間是否真的沒有什麼。
“你且去吧,路上多加小心,莫要再被人鑽了空子。”
鳳明聽到這話,表情不覺一僵。
當年他和宋陌城在人界調查血魔大陣時,就因為自己一時大意落入了九嬰的陷阱,最終連累宋陌城死在了舍吠城。如今雖知宋陌城之死乃是命中注定,但每每想起此事還是無法釋懷。
“我還有一事想請教帝君。”
“說。”
明明是鳳明先開的口,話到了嘴邊卻像是哽住了一般,幽燭洞悉人心的本事實在厲害,沒等他開口就直接問道:“事關紫陽?”
“是……”
鳳明緊抿了一下唇,終于坦言道:“我想請教帝君,仙家靈脈被毀,可有恢複之法?”
聽到這話,封淵都不禁暗自倒吸了一口涼氣。靈脈乃是修行之根本,三界神佛仙妖物外如是,毀其靈脈便是廢其修為,此乃真正殺人誅心之法。鳳明問起此事,莫非他……
“你還真下得去手。”
這次連向來給鳳明站隊的幽燭都不免沉下臉,露出一絲愠色。
鳳明也不辯解,隻是眼巴巴地看着幽燭,那神情說實話頗有些可憐。幽燭冷哼一聲道:“若你真的毀了他的靈脈,本座奉勸你一句,早些将他送回天淨山,将養個千八百年或許還有恢複的希望,若繼續讓他留在魔界,過不了多久魔氣侵體,他便真的毀了。”
“成魔……又有什麼不好……”
鳳明喃喃自語道:“難不成真要活成個無心無情的石頭神仙?”
“他生來無心,卻因為你有了心魔,你真的不懂這意味着什麼?”
幽燭隻差直接把嫌棄二字寫在臉上。三界的這些後生晚輩裡,他也就隻看鳳明有些順眼,結果入了紅塵也像中了魔障一般,靈性全無,蠢鈍如豬,連最簡單的道理都參不透,讓他這旁觀者好生着急。
“帝君的意思是……”
幽燭擺手打斷他的話:“自己的事自己悟去,别來問本座。”
他說罷,轉身牽過封淵的手,封淵也十分知情識趣地将幽燭的手緊緊扣住。尚沉浸在思緒中的鳳明正好錯過這你侬我侬的一幕,不然又該嫉妒地冒酸水了。
這次重返靜海琉璃島不能像往日那樣高調,未免打草驚蛇兩人都不得不改變面貌隐藏行迹。其實在滄溟山聽到鳳明提及堯光尊神的時候,封淵就隐約猜到了什麼,近日來發生的所有事都如此詭異蹊跷,但最終卻都指向了同一個可能性。
天合八荒鏡。
堯光的這件法器的玄妙之處就在于鏡中天地隻方寸,卻可将三千世界衆生萬象盡收其中。入此鏡中者,前世後世八荒寰宇心念所及須臾而至。此神物經丹山之火,鳳凰精魂鑄煉而成,天上地下獨此一件,因而當年在血魔大陣中被毀,實為仙界一大憾事,爾後堯光神尊便在靜海琉璃島避世隐居,以鳳凰之火為祭,日夜不辍試圖修複此鏡,卻不想又被九嬰利用,吸盡鏡中靈氣後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