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時間給他慢慢思考,時月伊原本一手扯着軟鞭,見夏曉青上來,用力一拽,便直接松了手——這個距離,還是硬鞭更好用。
借着這一拽的力,夏曉青腳一蹬窗沿,迅速抽出綁在大腿上的另一把匕首,刀尖朝前,整個人向前刺去。
左肩向内發力,将抵在一起的硬鞭和短刀往側方送出,時月伊終于空出來右手扣住對方的手腕,将她推向夏曉青的匕首。
那人直面泛着寒光的刀尖,不躲不閃,反而迎上去,側身,擡手,抓住夏曉青的手腕,向下用力,擡腿屈膝抵在他腰背處,将人按在地上,左手的短刀舉起,即将落下,被揮過來的硬鞭打向一旁。身下的夏曉青也已經拿到藏在靴子裡的小刀,掀起上身向她刺來。
女人沒辦法,隻好放開夏曉青,暫且退至一旁。
“手舉那麼高幹嘛?”時月伊撿回剛剛扔在一旁的長鞭,不着調地開着玩笑,“但凡你直接抹他脖子我都不一定來得及救。殺人還非要動作帥,帥給誰看啊?這就我們倆活人,還都是你要殺的人。”
那女人看着他們,表情有嚴肅、有警惕,但貌似并沒有什麼明晃晃的殺意。趁着這短暫的“中場休息”,夏曉青瞥了一眼那還插着他一把匕首的屍體。
那人的血攤了一地,身體迅速地蒼白,有花枝從傷口處以詭異的速度生長着,不多時便爬滿了她全身,盛開出一朵朵鮮紅的罂粟花。
隻瞥了一眼,他便将視線移開,哪怕見過再多的屍體,哪怕知道對方并不是真實存在的生命,夏曉青仍舊無法适應這樣的畫面。
他握緊匕首,将手中的小刀擲出的同時沖向那女人。
徑直向對方面門而去的小刀被擋開,又被時月伊甩動長鞭打飛到遠處——他們上身藏的武器足夠多,落在近處的小刀比起自己人說不定能用上,打到一半被敵人順手撿去用的概率更大。
匕首與短刀一觸即離,金屬碰撞的聲音回蕩在廊下。那女人明明可以直接拽過夏曉青擋時月伊抽過來的鞭子,卻帶着他躲開。夏曉青明明可以後撤一步避開砍下來的短刀,卻為了不踩到那盛開着鮮花的屍體而硬生生接下。
看似無所忌憚,實際各有各的顧慮。
時月伊站在一旁,看得真切。
她想:反正就抽一下又抽不死。
綻着銀刺的長鞭再次甩出,這次卻不是向着敵人,而是向着她的隊友。
本該借着他們内亂借機取勝的敵人卻将正向她揮刀的夏曉青拽向自己,幫他躲開了這下手毫不留情的一鞭。
夏曉青違反規定跳樓救人跳得快成條件反射了,但在戰鬥中卻足夠理智,這也是他至今還能活着留在伯奇的原因。
哪怕對方剛剛救過他,哪怕對方是為了救他才露出的破綻,他也能毫不猶豫地一刀捅下去。
刀尖沒入皮肉,一縷焰火從他身側飄過,空中像是有看不見的絲線,引着那火焰一路燒着,點燃了盛開在蒼白屍體上的鮮紅花朵。
情況有變,夏曉青雖覺得可惜,但還是依照時月伊的指令,放棄一擊斃命,以最快的速度後撤出一定距離。
那火包裹着花,卻不傷花,而是向四周蔓延,點燃了建築,點燃了人。活的也好,死物也罷,被火舌纏繞後,無一不化作那鮮紅的罂粟花,搖曳在烈焰中央。湛藍的天空下,在滿世界的烈焰圍繞下,唯一一片未燃着的土地上,站着三個人。
焰中花就快要将他們包圍,那女人捂着腹部的傷口,直勾勾地盯着夏曉青,開口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你很像他……引領你走出象牙門的摩爾普斯,會是誰呢?”
話音逐漸變得悠遠,女人的身影随着天空一同坍塌。焰火中的罂粟終于化為灰燼,夏曉青下意識捂住鼻子,得到了身側時月伊一個看傻子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