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數字跳至00。為期兩周的加班跑腿在時間上正式結束。
季常明摘下眼鏡,放在盒子裡遞過去:“外城北區,幫我把眼鏡送去檢修一下,七點開門。”
十二點之前說話的夏曉青都得去,他低頭記錄着各個方向的地點,說:“常明姐,過點了!”
“我剛才喊你了。”季常明拉開自己的抽屜摸索着,張口就來,“幾個人一塊說你沒聽清而已。”
胡扯!仨人一塊說話還是四個人一塊說話他夏曉青還是分得清的!
季常明摸了兩下沒摸到,想起來昨天時月伊說給她放在桌子上,可能是不小心碰到桌角之類不顯眼的地方了。
她的眼鏡看起來沒什麼特别的,複古款式的下半框鏡,金屬細框,眼鏡鍊也是特殊的金屬材質,很細很輕,但足夠結實,且作為裝飾的效果挺不錯,隻不過不出任務的時候季常明通常都會把它摘掉。
實際上,除了自動根據使用者的情況調節鏡片,矯正視力,這眼鏡還附帶夜視、望遠、錄像、甚至瞄準和風速測算等多項她用得到用不到的功能,是個不顯山不漏水的高科技。而且因為她不止有一幅,其他人偶爾也會借去用一下。
“小孩兒呢?”晟陽走過去,把桌角的眼鏡推到她手邊,試圖讓天才少年也加入缺德小玩意的隊伍,“剛才說的什麼?”
然而天才少年仇秋在他們中簡直是出淤泥而不染,正直得和其他人不像是一窩的鳥:“我沒說話。”
夏曉青整理了東西南北中遍布各地的地址,在後面附上人家開門的時間,出了栖影樓的大門。
晟陽是讓他看看有沒有,沒讓他買,現在可以先去東區轉一圈。
老天可能想讓他本次的加班生活首尾呼應一下,剛出門沒多久,夏曉青又在寂靜的街上看到了一個人。
和兩周前不同,這次的不是半大的少年,也不鬼鬼祟祟或神神叨叨,但比那少年更引人注意。
這人一身皺巴巴的襯衫西褲,袖口的扣子解開撸上去,露出小臂,上面幹幹淨淨,什麼都沒帶,皮膚凍得發紫。
一根領帶挂在他脖子上要掉不掉,一副剛喝了個昏天黑地的打扮,腳步卻并不蹒跚搖晃,不是個醉鬼。
兩周的加班還沒徹底結束,夏曉青還沒忘了“一切情況下以自身安全為最優先”,先給自己至少一多半都肯定還沒睡下的好隊友們傳了信兒,才上前去查看。
夏曉青走近那人身側,意識仍舊清醒。
“您好?”他出聲搭話,那男人仍舊目視前方,平平穩穩地向前走,充耳不聞。
“失禮了。”
手搭上男人肩膀的一瞬間,夏曉青的身體直直朝側方倒下去。
他摔倒方向上的一塊石頭被踢開,一個人影忽然出現在他身側,隻是踢開了石頭,既不接他,也不動他。
那人身量不高,一件黑披風從頭裹到腳,戴着兜帽,遮得嚴嚴實實,連是男是女都看不出來。
黑袍人拉住仍在向前走的男人,将其帶到一顆分叉的矮樹旁。
男人被挂在樹上,雙腿保持着行走的動作,像個舊時代撞到東西都不會拐彎的機器人。
黑袍人留下這頗具喜感的畫面,悄無聲息地來,又悄無聲息地走,沒人知道他是誰,也沒人知道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