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的善意也許可以讓殺手動容,但他們的惡意一定能使聖母寒膽。
年齡越小的孩子越有一種奇特的直覺,能辨清面前這人的好惡,奧利維亞可不想她哄一個孩子哄兩小時。
而孩子……
那是過去的鏡像,她憎惡這種鏡像。
“怎麼可能,連我這樣金頭發綠眼睛的人都可以融進去,你又是黑頭發的,沒事的沒事的,而且你和謝的母親特别像--”
“我的媽媽?”謝醉玉走下樓梯,他揉了揉重新變得柔軟光滑的頭發。
“就是上次我和你說的,你們家和奧利維亞真的沒有親戚關系嗎?”
要麼是基因突變,“我們還是上樓吧,這樣一直站着可有點呆。”奧利維亞建議道。
“我待會兒可以給你看看我的房間,不過我剛剛在謝的房間下棋,小聲點,讓孩子們睡着可不容易。”索納塔居然罕見地壓低了聲音,食指豎在唇邊比了個“噓”字。
樓梯走起來嘎吱作響,且不斷的高低屈曲着,有幾個拐角放着陶土花盆,裡面叫不出名字的爬藤類植物一水的青綠,一路探到了雨幕中,說不出源頭的暖黃色燈光讓路程不在那麼不平,這家的主人似乎打算力徙讓每個人都感到舒适和放松--“賓至如歸”。
在第三個樓梯平台上遇到了點小插曲,一雙明亮的黑色眼睛從門縫裡看出來,一對上謝醉玉的目光門就“咔嗒”一聲關上了。
“那個小姑娘暗戀謝呢。”索納塔小聲打趣道,“她才八歲,索納塔。”謝醉玉紅着臉制止道。
到了五樓,左數第二間是謝醉玉的,收拾得很整潔,書桌上放着一盤下着七零八落的巫師棋,奧利維亞粗粗看了一眼,翹起了嘴角。
“诶,我是不是快赢啦?”索納塔瞥了一眼奧利維亞的表情,興奮地問,“我好不容易要赢這麼一局。”
奧利維亞垂眸,敲了敲棋盤,“努力一下,會赢的。”她忍笑道。
十分鐘後,白國王脫下皇冠向黑國王緻意,“诶不是,啊--原來你的主力不在這裡,謝--”索納塔懊悔地拍着桌子,“不過你用這麼一大堆人馬把我的皇後清出去,風險不是更大嗎?”
“隻是開局的時候突發奇想。”謝醉玉撓了撓頭,“嗯……要不我們再來一局,下次你肯定能赢。”
“不啦不啦,那……奧利維亞,你要不要玩?”
“好啊。”奧利維亞把玩着白國王脫下的皇冠,将它套在指尖,乍一看像帶了一隻古怪的,多角的戒指,“不怪我沒告訴你?”她似笑非笑的問。
“嘿,這算什麼,你真要是說了,反倒沒意思了。”索納塔大度地擺了擺手,“好了,開始吧,晚餐之前可以在玩兩局--最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放水,朋友之間真刀真槍的才有意思。”
“那我就先行了。”奧利維亞笑盈盈的說,一個白色的卒子往前移了兩格。
奧利維亞的棋風看似中規中矩卻又略帶殘忍,當然謝醉玉的路數好像溫吞但又不乏玄機與鋒芒。索納塔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就好像這是一場激烈的橄攬球比賽。
奧利維亞單手托腮思索了一會兒,突然“啪”的一下落子,看似被圍得嚴嚴實實的白皇後突然另辟蹊徑,毫不猶豫勾走了國王的頭。
謝醉玉嘴巴微微張大了,他認真地看了一會兒棋局,忽地輕“啊”了一聲,恍然大悟。
“再來?”他問。
“好啊。”奧利維亞這次将兩個皇冠都套在了指上,一黑一白分外顯眼,她動作自然地拍了拍棋盤,所有黑白的碎片自動拼合起來,整整齊齊的排兵部陣。
謝醉玉拈棋預擲,但他仿佛感應到了什麼,頓住了,棋子黑色的材質稱得皮膚十分白皙,“又有人來?”索納塔立刻問。
“好像是沈道長,稍等一會兒。”謝醉玉匆匆将棋子放到他想要的那格上,抱歉地對奧利維亞笑了笑,一把拎起雨傘,輕巧地下了樓。
“我們也下去吧?”奧利維亞偏過頭問索納塔。
兩個女孩一溜煙的下了樓,正巧撞上剛邁入門廳的三個人,“謝夫人,沈道長!”索納塔微咳一聲,“謝先生還沒來嗎?”
“你們問的問題還真是一模一樣,他的上司留他還有事,可能要晚一些回來,讓我們不要等他。”謝夫人笑盈盈的說,她是一個很有氣質的女子,留着齊耳短發,眉眼溫婉沉靜,有着一雙和謝醉玉一樣的杏核眼,“這位是?”她的目光在碰到奧利維亞時明顯頓了一下,奧利維亞的心揪緊了。
沙菲克到底給她留了多少麻煩,奧利維亞暗罵,但表面上仍是一副微笑模樣,“我叫奧利維亞·沙菲克,謝夫人,您的英文說得好地道。”她真誠地誇贊道。
“哦,我是源芷,我聽謝謝說起過你,奧利維亞--我可以叫你奧利維亞嗎?”
“就像稱呼索納塔一樣稱呼我好了,夫人。”奧利維亞微微一笑,目光對上了沈桃,她禮數周全地問了好。
沈桃和半年前的樣貌差别不大,馬尾用一個銀發圈束高,身側的長劍滴滴嗒嗒地向下淌着水,白玉鈴又伴着她的動作磕碰一下,卻依然沒有發出鈴聲,“你好啊,奧利維亞。”
“咦,你們認識?”索納塔口無遮攔地問。
“說不定是我們有緣呢,總感覺在那裡見過。”沈桃對奧利維亞眨了眨眼,明明毫無惡意,但奧利維亞總覺得她眼神意味深長,且她已經在腦子裡幻想了八百多個陰謀論了。
“五個人站在這裡好像有傻。”沈桃歪頭看了一眼缸裡的金魚,哈哈一笑,将話題帶過,“我們走吧,源芷,我已經好久沒吃你做的菜了,那邊食堂的飯可真不是人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