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聽得心驚肉跳,卻見元陽抿着一絲苦笑,眸光複雜:“我現在疑心的卻不是這一場刺殺,而是花樓那一場刺殺,或許是太子賣的苦肉計呢!”
皇城之中。
議事殿廣場寬闊,從東宮出來的兩人頂着豔陽,并肩散步。
“回去這一頓削是免不了,無憂,你這樣害我,可要來為我求情。你知道我老子下手厲害。”
郎旭皺着眉,搖了搖風雅扇,他們真是會作死,在他爹和皇帝面前上蹿下跳,稍有不慎,就是滅族之罪。
“當然。隻是這事不告訴你才更好些,若是你事先知道,一旦被嚴刑拷打,未免露餡,這是保你。”
好一個振振有詞。
郎旭簡直被氣得發笑,給了他一拳:“還嚴刑拷打,背黑鍋的時候就想得到我?”
獨孤無憂回眸,不滿意地嘲諷:“你難道分辨不出我和長歡?”
郎旭挑挑眉,哼笑一聲:“自然,在水畔那便是長歡罷。雖是雙生子,但世上怎麼會有一模一樣的人?那時我已大約猜到了法子。”
無憂年幼病弱,兩個人還不大像,但……這病秧子某一天突然就力大無比,真是有意思。
他樂颠颠地勾着他的肩頭,揶揄道:“沒想到這一步走得這樣順遂,咱們算是開了個好頭。”
獨孤無憂瞥了他一眼,唇畔笑意冷冷的。這算什麼?既然他們喜歡設計,不如就照着意思讓他們玩個夠。
郎旭揉了揉剛才被打痛的鼻尖,輕輕嘶了一聲:“不是葉皇後攪局,咱們還不能賣這個人情給太子和元陽。”
獨孤無憂難得沒有打掉他的手,隻淡淡地想着,都以為葉皇後有意借葉蓁蓁控制東宮以此獲取未來皇後大位,然而她既愛三皇子,又怎麼會讓太子得到葉家兵符助力?
遠處禦林軍走過,冷硬铠甲挂着鋒利的光,就像人的心思那樣冷硬傷人。
“看似是太子妃一位的争奪,實則是太子之位的争奪,葉家現在算是名正言順地依附三皇子。”
郎旭挑眉,意思是……
“一個坐不穩的太子,太子妃是誰又如何?人有旦夕禍福,或許像天英皇帝那樣英年早逝,誰又說得準?”
郎旭噗嗤一笑,不禁呢喃:“好生絕情。”
他說完就有一絲發寒,卻見獨孤無憂嘴角微微上揚,說得雲淡風輕:“都說最毒婦人心,又說虎毒不食子,皇位旁會不會有真情實意?”
聞言,郎旭擰眉認真地想了想,低聲說:“父子猜忌,手足相殘,其實算不得什麼,就是民間也常這樣,更有人為一口氣殺人,這算什麼稀奇。”
狠心的人比比皆是,比比皆是,并不單在權力面前,情愛之上,為人之上……
獨孤無憂垂下眼睫,落寞自嘲,雲姜算不算一個狠毒的人?他知道他狠毒,卻沒有這個人心狠意狠,她不肯愛人,更不肯陷入溫情裡。
“太子……難道看不出?皇帝那頭……”
“太子選妃,本就是死局,不是麼?”
郎旭凝思片刻,明白他的意思,原來如此——
太子知道葉家暫時在葉皇後手上,卻不得親近。一旦有意與葉家親近,皇帝必定不容這樣權傾朝野的太子,所以一直離間他與葉皇後,更對三皇子極器重縱容,借此時刻敲打太子。
儲秀太子不是蠢人,一直明白自己處境,行事從來謹小慎微。
至于元陽……南穆王是皇帝心腹,換言之,元陽是皇帝的人。
太子一旦表明了要選元陽,既遂了求娶的心願,又對皇帝表了忠心。
眼下局勢漸漸明朗。
隻是葉家舅舅一日大權在握,葉皇後就一日屹立不倒。
奉朝雄兵壓境,蠢蠢欲動,洛塘年年侵擾,秀朝舉步維艱,眼下皇帝必須倚仗葉長安鎮守邊關,否則早廢了葉皇後,何必忍氣吞聲這七八年,更有傳言說……要不是這位大舅哥實在得力,一人震懾百萬雄師,奉朝那位皇帝恐怕已經揮軍西進。
郎旭仰頭看了看天上的豔陽,曬得人發恹,原來當年人人豔羨的少年夫妻也會走到相看兩生厭的地步。
廢立,廢立,這兩個皇子明明都是中宮所出……真是摸不透葉皇後的心思。
其實葉蓁蓁受命于葉皇後,自然可以輕易入選或落選,但是因吃不準葉皇後真正的心思,所以他們不敢賭!
就算明白先沉不住氣就輸了,他們還是動手了。
這一場戲無非是風雨前的試探,太子乖乖聽話也就罷了……若是他們穩住了氣,堅決不出手,葉皇後就順水推舟,賺得一個太子妃的位置。
不過,這一局,終究皆大歡喜,沒有輸家。
郎旭想到這裡,自覺通透,笑道:“看來形勢明朗了,無憂。”
獨孤無憂忽然停下腳步,搖搖頭,皺眉說:“尚不明朗,阿旭,有個人,我總覺得會是變數,這人心思玲珑太過。”
“什麼變數?”
“說不好,阿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