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憂立時站起來,目關追着應聲倒地的小唐,确認人無大礙後,輕輕擡眸看了一眼來人。
眉心蹙了蹙終于開口:“你來了,東躲西藏的日子想必也不好過吧。”
“托你們的福還好。”李因坐下來,語氣平靜冷淡環視四周後眼神停留在了周子憂身上。
周子憂盯着他,幾月不見似是身形輕減了一些,脫口而出道:
“朝廷已經發了海捕文書,如今一切都已是定數了,無畏的抵抗隻是在白白斷送他們的性命。”
李因不耐煩的打斷周子憂還要繼續說下去的話,端起了茶碗抿了抿:
“你了解我,這些話現在說已經是沒有意義了。
已經拉滿的弓我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停下來,所以多費口舌的無用之言你我還是少叙。”
“好那我們不講這些,聊聊退路,如今你打算怎麼辦?”
李因起身頓了頓,一步一句的走到周子憂身前:
“兄長,你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從沒覺得我是外人,所有事情該做的襄王府的還是安平伯府的我從未有過分别心,幹什麼都盡心盡力。
這麼多年我為襄王府做過的事有哪一件是愧對王府愧對姑丈愧對你的你說的出嗎?
我阿爺死的時候,姑母帶我入府。你見了我,對我說過什麼?你都忘了吧。
可我記得,我一直記得。
你說以後我做什麼你都會像親兄長一般待我,會與我分享會保護我。
可如今東窗事發我陷困境襄王府是怎麼對待我的?啊?
内衛都還沒上報,你們倒是早早上表朝廷害怕王府被拖累,卻不顧我的死活?”
他幾近嘶吼的說着,目色發紅聲淚俱下,脖子上青筋凸起沖着周子憂。
周子憂絕望的閉閉眼,氣流在咽喉處哽住半晌說不出話來:
“不顧你的死活?那母妃呢和父王呢?
舅舅戰死後母妃接你回來,帶着你抱着你,每日入睡害怕你會憂思驚懼親去伯府接你,從小到大母親抱你入睡比抱我多了太多。
父王擔心你在伯府耽誤武藝和功課,王府的所有幕僚機要從不刻意瞞你,你可以暢通無阻的在軍中出入,想學什麼都可以。
你染了時疫本該移出去治療,可母妃怕你出什麼意外,不顧安危一定要親自照料整整三個月衣不解帶。
李因,你難道心裡不清楚你在做什麼嗎?
你做的這些事一樁樁一件件,你想過他們嗎?你說你沒有分别心?
可你做這些十惡不赦的滅門之罪的時候,你想過王府上下這些從小眷顧你照顧你和你親人一樣相處的幾千口性命嗎?
還有梁州城的百姓,他們又做錯了什麼?你自己做錯的事又憑什麼讓他們陪葬呢?
為了自己的野心和仇怨當真什麼都不顧了?”
李因原本激動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用衣袖抹了抹淚痕:
“好了兄長,我今日不是來和你論這些的,之前是我大意讓黎亦歡這個皇帝的細作在你我之間鑽了空子,也是我一時不察落了這個女人的套。
可如今不同了我們有了新的助力,局勢已經大不相同幾乎已是勝券在握,我需要襄王府兵的助力。
到時事成,襄王府還是襄王府但開國勳貴,比今日這個被皇帝抛之腦後的小藩王不知要好多少,我們結束了兩代牝雞司晨的鬧劇,史書工筆那是多麼大的榮耀啊!”
周子憂默不作聲半晌搖搖頭道:
“到現在還在做着這般的夢嗎?
因,先帝是雷霆手段鏟除了不少異己,父王亦不贊成任用酷吏高壓迫人臣服。
可天下終究需要這麼一個人,先帝過後任用賢臣,勵精圖治四海邊關心悅城服,現今天下承平良久。
現在新皇即位一切初定,敵國冷眼瞧着我大湯的局勢。
你這時豢養私軍意圖天下你想過後果嗎?到時候邊關踏破山河飄零,餓殍遍地屍橫遍野這就是你想要的天下嗎?”
李因拍案:“兄長為何對她們死心塌地,這世界乾坤有序女人當政就算是一時無礙終究也是禍患。兄長,女人的虧可是吃不得,上次沒能得手但這次她跑不了了。”
周子憂起身偏頭質問他:“你還想幹什麼?”
李因背過身去,往窗口走去:“兄長别急,你很快就會知道。襄王府就算不與我合作這片山河我也要定了。”他正要越身出去卻被周子憂喊住。
“因,想想舅舅,他這一生誓死也不做大湯的叛軍之将,他的忠魂尤在,你想他身後被扣上叛賊之父的名字嗎?”
李因側身停留片刻随即又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看人走後,周子憂立即喊來府上衛士交代了些什麼,又把小唐擡回自己宿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