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兒才要出門去問問她的意思。”周子憂目色裡是幾分難見的躊躇,他眉頭緊蹙着一臉央求的看着襄王妃。
襄王妃一臉正色,語調平和淡淡道:“她眼下情形尴尬,可以說是聲名狼藉。連街市裡的孩童都知她做過妓子,朝堂裡氏族間隻會傳的更難聽。你禁足的這些日子京中那些貴子多有上門來問這事的,談及的無非是你長大了甚是風流。”
她頓了頓,擡眼打量着周子憂的神色,他目色又暗了幾分。
王妃又繼續言道:“這事此時雖牽扯到你,卻并不會影響你的名聲仕途。可要求娶便大不相同那時她便是你妻,王府上下所有人都要為她的行徑牽連,你真想明白了?”
周子憂言辭懇切,直視着王妃審視的目光:“是。她不是什麼舉止輕浮之人,她赤誠勇毅若不是她益州城早已被敵軍偷梁換柱,就連眼下這都城也絕不會是如今這般安然光景。扮做妓子救了那麼多人,可如今世人卻為此如此欺她辱她。
阿母,我襄王府一直不理會朝堂朋黨之争如今自然依舊,沒有人會因為嫁娶之事得罪王府,可宗室的身份出面或可以堵住這些說她不潔的悠悠衆口。阿母,她更不該被如此對待,兒臣也不能因為可能會有些許麻煩就違拗自己的心意。”
說到此處他跪下來俯身在地對着她:“請阿母成全。”
王妃的眸色瞬時柔軟下來,她拱下身子把周子憂從地上拉起來,又一點點的替他拂去身上的灰塵,擡手知會小門上看守着的衛士讓開路來。
“你想好了,那便去做。”
“阿母。”
“憂兒長大了,自然能處理好自己的事。快去吧。”
王妃目送周子憂出了門,半晌襄王才從庭院後慢慢上前。“你就嬌慣他吧,越來越回去反倒沒有小時候穩重。”
“老氣橫秋的什麼好,我倒覺得他現在這樣才是真正的他。你聽他說的那番話,我倒是好奇這姑娘到底長什麼樣,早知道那日曲水宴上我也該去湊湊熱鬧。”
襄王背過手去,邊思索邊描述着:“嗯,英氣靓麗,談吐學識還是武功都是一流。”
“你這個老東西,早就暗暗中意人家做媳婦了吧,老狐狸連自己兒子都算計。”
襄王不急不惱任憑王妃說着,上前扶住了她,兩人轉身一起往□□走去:“我中意有什麼用啊,看看咱這傻兒子有沒有這個能力解決眼下這事再說吧。”
朝中之事向來是你方唱罷我登場,京中關于黎亦歡的流言甚嚣塵上已有失控之勢。幾日來就有行事激進的女公子,到“稷下”做策論揚言黎亦歡私德行缺失不可代表女子亦不可做女将有損朝廷威嚴,亦讓天下有學識的女子蒙羞。
女皇當着衆學子承諾的女子恩科一事,眼下正是擇選推舉之期,原本内定的最佳考官人選黎亦歡卻被罵名加身。為防止節外生枝女皇下令,内衛府恩府離京主管幽州官員考校一事,命司徒曉為女子恩科的主考。
黎亦歡離京,朝中再無有權有實名的女官,一向反對女子恩科一事的太學博士們與其他士大夫自然不會放過如此絕佳的機會。
鳳閣壓下皇帝關于女子恩科一事的诏令遲遲不肯下發,崔相帶着閣部的諸位朝臣們紛紛上書冠冕堂皇的要求皇帝延後女子恩科的推舉事宜,擇機再議。
禦史台則是絕口不提女官改制一事的話茬,明裡是上書隻言朝臣官譽要求皇帝明查官員言行,貶斥黎亦歡。暗裡則是用天下女官甚至女帝的名譽做脅迫,逼迫皇帝放棄女子恩科乃至朝廷全部的官員改制。
皇帝心意決絕自然不願為此讓步,可為大事計一時也無法太過偏向黎亦歡,事情就又這樣陷入僵局。
京郊衛府車隊正向着幽州方向疾馳,似乎與前些年并無什麼差别。馬車上,黎亦歡靠在車壁上閉眼小憩,雲因與傅峥輪換着駕車,喜鵲騎馬跟在隊伍後面。
“将軍,我們剛一出城世子的人就跟在後面,如今還沒走。看着像是世子有話要說。”
黎亦歡依舊閉着眼:“腿長在他身上,他願意跟便跟着吧。”
“世子這樣的人家,如此言論下卻一直坦蕩确實難得。”
黎亦歡并未應聲,眉頭輕蹙着像是在思忖着什麼,過了許久才微微挪動了下身子。
她沖着傅峥:“她也在。”
傅峥未應,雲英接話:“聽說是她主動向陛下請命希望這次跟着将軍一起到幽州去的。”
傅峥見黎亦歡未做他言試探着開口:“将軍喜鵲她确實做的過分,可她還是孩子時便跟着你了畢竟與旁人不同,不然就讓她跟着吧。”
黎亦歡面無表情的平平應道:“我何時不讓他跟着了,我與她到底還是共事的情分,她是皇帝的人容她是我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