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面容一轉瞬時又滿是雍容,對着群臣:“好了,諸位的心思朕都知道,均是朝廷的股肱之臣忠正之士。可有些事你我君臣還是要注意分寸,什麼話該什麼時候說出口便很有講究。朕今日已是收獲頗豐臨近晌午,各位回吧。”說完立即起身向殿後而去。
衆臣退去黎亦歡便混在群臣堆裡,一起走到了皇城外周子憂的目光緊跟着。宮門口前兩輛馬車交錯原本立在門前的幾人瞬間便不見了蹤迹,一輛馬車坐着四個人小唐和雲英駕車周子憂和黎亦歡四目相對。
“有話說?”她歪歪頭看着坐在對面的人。“沒話說就不能見了?”她眼珠一轉看向窗外:“你若是真的沒話說……小唐”話還在嘴邊便沖着車廂外喊起來。周子憂立時伸手捂住了她說話的嘴,對着小唐:“沒事沒事,駕你的車便是。”
車廂裡空間狹窄便是略微側側身兩隻手就碰在一起,氣氛也瞬時柔和起來從幽州回來便一直各忙各的這也便是半月來的第一次,這樣的見面是周子憂早早籌備的。原本的計劃是去京郊的牧場放風,可如今見了朝上劍拔弩張的樣子便知道原本的計劃隻得作罷了。
盯着她的眉腳,忍不住一把将她攬着。黎亦歡靠在他的肩上,二人就這樣默契的半晌未做聲。車子駛過了兩坊,黎亦歡掙脫了周子憂攬着她的手,抿了抿嘴方才開口:“北面的事情,你怎麼看?”周子憂一口哀歎歎出了聲:“便知道你想聊這事。”他挪坐到對面看着她:“想問什麼,問吧。”“兇險嗎?會不會真如劉晖說的有失控之嫌。”
“以近日前線流出的情報來看确實不大好,突厥幾部正在黑水河附近集結且均是精銳的騎兵。襄王府在石城的暗探回報,此次默多能得各部擁護弑殺太子登位,便是承諾不再對中原軟弱要向北拿回河西,以此來看确實危急。另一方面騎兵骁勇不假,可就算是突厥國内諸部團結一心,能集結起的騎兵畢竟有限,再加上新可汗即位虎豹鷹各部想來也未整裝完畢,未必就是最佳的戰機。我和阿爺是覺得默多此番未遞國書示好,卻也未如突厥先前般宣戰向國内各部表決心,還是在試探我朝的态度。”言畢黎亦歡卻未應,目色凝住不知在思索什麼。
黎亦歡原本也是故意言辭激烈的引人來駁,誰知這稍一試探便橫生了如此之多的枝節。
“歡歡,想什麼呢。”
黎亦歡方才回過神來:“沒事,就是在想此事和今日朝堂上的這出戲會不會有聯系。”
“劉晖一提起此事,我便覺得很别扭。此事本也未在任何明路之處被提起過,兵部也是剛接到邊關的塘報,具體細節本不必向群臣提起。劉晖身為右威衛主力之将,在今日朝會這種情況下突然提出西北的事,幾乎就是在告訴陛下他和陛下并非一心,确實……難解。”
黎亦歡慣性的壓低了聲線:“隻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和他背後之人全然不在意可以說是瞅準了時機挑釁陛下,二便是劉晖其人有什麼把柄被這背後之人握住不得不聽從安排。”
“是,這崔吳二相雖是分别掌管鳳閣鸾台也反對新政,卻一向隻是絕食、長跪炸死一類的招數,如今看來确實不是此事的關鍵。”
“崔吳二人性子耿直,陛下登臨便是看中了這點才将他們推上了閣部要緊的位置。可這事到今天阻力之巨絕不是面上如此簡單的事,就拿今日劉晖突然提起西北我總覺得有什麼沒我們看得這麼淺。”她皺着眉閉了眼靠在車壁上。
“劉翎。”周子憂嘴唇一碰,脫口而出的兩個字黎亦歡倏的睜開眼睛。“劉翎面上和崔吳二人一樣,隻是在維護宗法禮教内裡卻讓人看不分明。”
“可劉翎若是不滿陛下,以他的勢力大可一開始時便反對陛下登上大位又何必?”
越說便愈加霧霭重重,黎亦歡被一種強烈的不安籠罩着,幾分慌亂入眸:“周子憂,你一定要告訴王爺近日要多多關注府中所有幕僚尤其是入京之後新入府的,還有軍中部下。如今陛下能驅策的之将,我有把握的便隻剩下襄王殿下了。”她覆着他的手一片冰冷。
“你放心,此事府中早有打算,還有如今朝中衆将包括劉晖的底細變化交給我便是你不必憂心。”說着擡手将她發涼的手指緊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