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劍放下。”男子淡聲說。
樹妖們面面相觑,看向木思,似乎是不知該聽誰的。
“怎麼,我說話已經不管用了嗎?”男子聲音虛弱,卻莫名地有震懾力。
一衆共枕樹妖慚愧地低下頭,場間一時盡是“嘩啦啦”兵器落地的聲音。
男子來到古青言幾人面前,拂開木思的攙扶,規規矩矩地向幾人執禮問好:“共枕樹族木佩,也是與小思共樹的兄長。小思不懂事冒犯了諸位,木佩在此代他陪個不是。”
木思神色不忍:“哥哥......”
“你住嘴。”木佩斥他,“我就是這樣教的你?”
二人對上視線,木思看到木佩眼中無盡的失望,心中鈍痛不已,瞬間紅了眼眶,低下頭不敢再看他。
木佩又向古青言幾人行了一禮:“辭晚姑娘正在我房中休息,不宜再打擾。不如幾位先行離去,待我料理完族中事務,明日一定将辭晚姑娘安然無恙地送回去。”
古青言沒有接話,共枕樹族方才表現出來的反應實在是算不上清白,不親眼見到張辭晚,她總歸是不放心的。
木佩視線越過古青言和甄青竹姐妹二人,對上睿安的眼睛,沖他露出一個笑容。
睿安回以微笑,眉頭卻蹙着,眼中有不解,有擔憂,更有痛心。
木佩卻笑得釋然,沖他作揖。
睿安咽下喉中苦澀,輕拍了拍古青言的肩膀:“辭晚姑娘沒事,我們先回去吧。”
古青言狐疑地看他,對上他的眸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拉上甄青竹走了。
幾人走後,木佩遣退衆妖,經過木思身邊時,看都沒有看他,隻道:“跟我過來。”
隻是沒走兩步,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身子踉跄,險些跪到在地上。
木思想上去扶他,被他避開:“我可不敢叫你扶。”
“木兮。”
幹練的少女應聲從林中躍出,攙扶住木佩,悄悄向木思投去一個“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木思耷拉着腦袋,像隻被主人抛棄的小狗似的跟在木佩身後回了房間。
張辭晚躺在木床上,雙目緊閉,沒有醒來。點點綠色熒光從木床上轉移到她的身體裡,一點點修複着她的傷口。
木思突然急了:“哥哥,這可是專門給你養傷用的,裡面有療傷效用的木靈用一次少一次,你怎麼給她用了?”
“你要是再把張姑娘吵醒了,就到外面跪着去不用見我了。”木佩自顧自地坐了下來,呼吸起伏,似是在忍受着劇痛。
木思立馬閉了嘴。
木兮已經識趣地退了出去。
過了幾盞茶的功夫,木佩似是緩過來了,掀開眼皮看向木思:“我把你教的可真好啊,都會綁架殺人了?”
木思“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是我自己冥頑不靈,心狠手辣,與哥哥無關。哥哥是這世上最最光風霁月,無垢無瑕之人。”
“光風霁月,無诟無瑕?”木佩一拳砸在桌案上,拳頭卻綿軟無力,身體又承受不住大口喘息起來。
用眼神呵退想要上前來扶他的木思,木佩死死瞪着他:“你為我手上沾了無辜之人的鮮血,我即便因此活下來,靈魂又豈能安甯?隻怕死後要下十八層地獄,才能贖清罪孽。”
“不會的不會的。”木思眼淚不要錢似的往外流,“都是我一個人的過錯,與哥哥毫無幹系。”
“要下地獄也是我下地獄,我要拖着動妖族那些混蛋一起下地獄!”
木佩看着他,眼裡滿是痛惜,最終還是招了招手,叫他過來。
木思跪着爬過去,将頭窩在木佩懷裡哭。
哭也不敢大聲哭,他還記着木佩說了不能吵醒張辭晚。
其實木佩早在木床上設了隔音屏障,隻是吓唬他罷了。他撫摸木思的腦袋,無聲歎息:“我這身子撐不了幾日了,你還不叫我省心。”
木思本有幾分故意哭來裝可憐的意味,一聽這話哭得更兇,簡直不能自抑。
他說不出話,隻用手去捂木佩的嘴,希望他不要說出這等叫人絕望的語言。
木佩握住他的手,很是無奈:“明日把辭晚姑娘送回去,跟人家道歉。以後不許再做這種事了,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