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關懦家,兩人開車先去了趟中心大廈。
夏季,商場裡的衣服款式五花八門,逛了一圈,關懦最終選了幾件手感還行的長袖衫和褲子。
服務生看她出手大方,從衣架上取下一條标價過五位數的長裙,操着話術熱情洋溢地推銷:“小姐,您身材好,皮膚又白,要不要試試這條吊帶裙,今年的新款,水藍色特别顯氣質,斜裁長尾,設計感當禮服都沒問題……”
關懦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身材好其實是指腰杆太瘦,皮膚白是因為氣血虧空,穿着外套都能看見鎖骨的走向,等換上襲身吊帶裙,大概率會像白骨骷髅成了精。
見她意願模糊,服務生順手從旁邊摸來一件短袖,“這條裙子整個商場就這一件,穿出去包不會撞款,您剛才不是看過這件T恤嗎,最近店裡有活動,會員消費滿金額免費送一件上衣,您再考慮考慮……”
為了一件一兩百的T恤花上萬塊買條裙子,未免太忽悠人,關懦有些好笑,看了眼一旁坐着看熱鬧的桑蘭司,想讓她幫自己解解圍。
桑蘭司接收到信号,挑了下眉。
關懦鼓起臉頰,朝她眨眨眼暗示。
桑蘭司學着她的樣子,也一臉單純地眨了兩下眼睛。
關懦:“……”
好壞。
關懦長得幹淨清純,做無辜的表情也不會違和,但桑蘭司不一樣,同樣的動作出現在她那張過度漂亮的臉上很容易變味。
或許桑蘭司的本意不是引誘她,但落在關懦這個心懷不軌的單相思眼裡和引誘也沒什麼區别。
“小姐,小姐?”
關懦找回神,臉熱了半天,最終還是扛不住服務生炮火連天的安利,掏出銀行卡,道:“一起打包吧。”
桑蘭司啧了聲,從沙發上站起來。
服務生喜出望外:“這條裙子是均碼,您要不先上身試試,如果尺碼大了可以讓我們這邊的師傅裁剪後再給您送上門……”
“不用了。”關懦餘光看向桑蘭司,拒絕了服務生的提議。
她隻是覺得這條裙子很适合桑蘭司——和她第一次來病房時穿的襯衫顔色一樣。
服務生興高采烈地去打發票了,桑蘭司走到關懦身邊,輕聲道:“上趕着當冤大頭?”
“反正……買回去不合适七天内可以退貨。”關懦道。
她沒說出自己心裡的真實想法,送人禮物也需要理由,現在她腦瓜子不頂用,光顧着蕩漾了,還沒編好。
桑蘭司果然不信:“那你為什麼不現在試試?”
關懦看了眼櫃台方向幾個正在笑嘻嘻結賬的年輕女孩兒,小聲道:“我身上有疤 ,會影響别人做生意的。”
行動自如後她在醫院的洗手間裡脫了衣服照鏡子看過,肩、臂、後背、大腿小腿都有術後疤,雖然大部分不算明顯,但仍有幾條增生得厲害,粉蜈蚣似的,露出來難保不會吓着别人。
桑蘭司目光一頓,不說話了。
服務生過來了,關懦無所察覺。
遞過打包好的衣服和發票,服務生笑成了花兒,“小姐,這是發票,您拿好,遇到問題随時可以來店裡找我。還有這條裙子,回去後如果尺寸不合适您可以聯系會員銀卡上的号碼,我們會有免費的□□……”
臨走服務生對裙子誇了又誇,誇到讓人以為這真是件仙縷玉衣的地步,走遠了還能聽見她锲而不舍地喊“歡迎下次光臨”。
質量有瑕疵可以找售後,尺寸不合可以返工裁剪,現在唯一的問題來了:用什麼理由才能順理成章地把這條裙子送給桑蘭司。
當作回饋這段時間她照顧自己的謝禮?
會不會太突然……
垂着眼,關懦瞅瞅手裡的精裝手提袋,一時半會兒想不出好點子,隻能暫先把問題抛在腦後,跟着桑蘭司去買睡衣。
買睡衣時桑蘭司沒再旁觀——關懦這個缺心眼兒的不适合逛商場,銷售一看就知道是隻送上門的嗷嗷待宰的肥羊。
桑蘭司讓關懦在更衣間旁坐着,自己替她挑了兩套,關懦試穿了下都挺合适,換回衣服一出來,就看見桑蘭司和服務生在迎面的成人區裡對着那些挂在衣架上的薄衣片挑挑選選。
關懦耳朵唰一下爆紅,快步過去道:“這些……我、我自己挑!”說罷從橫架上随便拿了兩件,連同睡衣一起塞進懷裡,急急忙忙要回更衣間試穿。
“大了。”桑蘭司叫住她。
?
關懦被迫停下步伐,回過頭,臉頰绯紅。
桑蘭司從架子重新取下剛才和服務生看的那兩套,走到關懦前,從她懷裡把睡衣内衣都抽出來,再把手裡的遞過去,淡定道:“尺碼大了。”
“……”關懦捏住衣架。
你禮貌嗎?
實話說,桑蘭司應該沒有别的意思,内衣不合身沒法兒穿,她隻是單純給關懦提供建議,省得她來回試穿浪費精力。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更衣間裡,褪下上衣,關懦看了眼對面的落地鏡裡自己寡淡的身體,微微歎息。
什麼時候才能長點兒肉回來……
兩邊肩上一邊爬着一道粉紅色的疤痕,映在白色的皮膚上,像是畫上去的,關懦擡手摸了摸,便又看見手臂上的一條,這時她聽見更衣室外服務生敲了敲門:“小姐,需要幫忙嗎?”
“不用,”桑蘭司的聲音緊跟着響起來,“她自己可以。”
“噢好,”服務生忙改口,“小姐,您要不要再看看另一套,店裡的新款……”
“哪件?”
“在這邊……”
人聲漸遠,關懦松了口氣,摘下衣物,一件件試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