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開着好幾個地方都刮花掉漆的破車把甘霖送回了辦事處。
他看着這個破爛小城堡,就知道裡面肯定不是這個樣子。
“謝謝你送我回來,雖然隻有五百米。”甘霖推開車門,看到林安好奇的眼神,“下次要是有機會,帶你進去看看。”
林安無所謂地應了一聲,“我有個問題。”
“你說。”
“看樣子你應該是很喜歡類似我這種身材比較高大,皮膚顔色比較深的類型吧?”
甘霖側目,“這都能看出來?”
“好歹當了這麼多年警察,這點觀察力還是有的,昨晚命案現場,你的那個朋友,叫季然台的目擊者,你倆過去也有過一段吧?”林安敲着方向盤。
“嗯,怎麼了?”即便放下,甘霖也不太願意和别人提起自己和季然台的事情。
“我隻是很好奇,你口味這麼固定的話,面前不就有個最完美的類型标闆?”林安轉頭看他。
甘霖更不明白了,“哪裡,誰?”
“飛廉啊,那身高那身材,還有那張臉,黑皮大帥哥啊,普通人能長成那個樣子?都這麼完美了,我看他對你挺好的,你何必舍近求遠,難不成你們單位禁止辦公室戀情?”
林安也不是突然想和甘霖說這些的,他不是愛多管閑事的人,但剛才甘霖站在路對面看着他們的樣子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
對方一身黑衣,是蕭瑟灰白的冬日街頭唯一的一抹深色,黑色的半紮發在風中飛舞,右耳的藍色耳墜晃蕩,發絲後面的眼睛時隐時現。
那個眼神怎麼說呢,林安最先察覺到的是憤怒,可憤怒之後,他竟然看到了對方眼底的無奈,脆弱甚至還有一些死寂,就好像那人曾經無數次看到這樣的畫面,卻永遠都無能為力一樣。
林安想到了自己,那個青年是他唯一确定過固定關系的男朋友,兩人不是一級也不是一所學校,但還是認識了,他對自己沒什麼講究,學校的獎學金還有工作後的工資,除了租房子幾乎都給青年花了。
但還是看到那一幕,自己愛的人躺在自己哥哥的被窩裡,兩個人都沒穿衣服,事後自己都沒有質問,對方卻先哭着控訴,說自己給不了他想要的生活。
林安覺得那時候自己和飛廉的心情是很像的,是很生氣很憤怒,沒人能接受自己被背叛,可除此以外,他還有些無奈,甚至有些意料之中的心死,其實他早就察覺到了,對方并不是什麼單純小白花,勾勾搭搭不安分,他隻是不願意面對而已。
他是遇人不淑了,但飛廉和甘霖不一樣。
甘霖人不錯,嘴甜會來事兒但其實很有分寸,他挺喜歡的,飛廉他不了解,但也能感覺到是個強大内斂又深情溫柔的人,兩個人挺配的,要是因為一旦誤會和腦子裡那根軸着的神經而錯過,未免太過可惜。
兩個傻子,一個一心要愛人,一個一心要當爹,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甘霖瞪大眼睛,“我,和飛廉?你怎麼會這麼想,别說我和他是父子情,就算不是,我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啊。”
“為什麼?”
“我倆一個神仙一個凡人啊?”
林安怎麼都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理由,都有些傻了,“你還有這種門第之見呢?”
“林隊長,你知道人妖殊途,其實人仙也一樣啊,沒有生.殖隔離我都覺得很奇怪了,你看自古以來,什麼白娘子許仙,牛郎織女,三聖母劉彥昌,哪吒敖丙,這些,哪個有好下場?”
林安:等一下,好像混進去了不對勁的東西。
“我才不管我以前怎麼樣,隻是長得像個神仙還是上輩子真是神仙,我這輩子就是個普通人,想過普通的生活,等我的眼睛治好了,我就離開這裡了。”甘霖的語氣淡然又堅定。
【你什麼都不知道……】
甘霖想起他到幽都咖啡館去兌換禍鬥靈石的那次,因為他說了類似的話,飛廉罕見的動了氣,死盯着他,說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的确是不知道,也不是很想知道,幽都不就是這樣的嗎,不管魂魄輪回多少次,每一世其實都已經是一個全新的人,和他的曾經,上輩子完全沒關系了。
“這是真實的理由還是你的借口?”林安追問。
“什麼意思?”
“是你不曾對飛廉有過一絲一毫心動的真實理由,還是你明明心動了卻不能承認隻能逃避的借口?”林安說得相當直白。
甘霖怔了一下,纖細雪白的脖頸前微微凸起的喉結都有些僵硬了,像被凍住的彈珠在冰面上艱澀地滑動了兩下,最後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
畢竟牽扯到神仙妖精這些不了解的領域,林安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了,“算了,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就不多說什麼了,案子有進展就給我打電話。”
甘霖應了聲下車離開了。
下午的時候,幽都和孰湖兩邊都有了消息。
承泣和朱晦來到了外勤科的辦公室,幾個人坐在接待處的沙發上讨論案情。
甘霖拿着小本子記錄,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眼,飛廉沒有坐在他旁邊,而是坐在了他對面,表情一如往常沒有表情,也沒有什麼情緒。
就好像他中午看到的馬路對面冷眼望着他的飛廉是個錯覺一樣。
“我們已經奉冥君大人之命徹查了整個幽都,沒有發現一例魂魄失蹤的情況。”朱晦看着手中的文件道。
甘霖也把視線從飛廉身上拉回來,把精神投入工作中。
“不過我們發現了另外的事情,按照記錄,這段時間各級黑白無常那邊都發生了原主死亡但魂魄卻沒有到幽都來報道的事情。”朱晦繼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