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空耳大師·辛莫名其妙中夾雜着些許嫌棄。
“都在吵什麼吵?覺得他們打得很好是嗎?”曲長老走到前面,大聲嚴厲呵斥道。
然後轉身對着剛從試劍台上下來的谷辛二人,厲聲質問道:“你們也覺得自己打得很好是嗎?”
演武場内霎時鴉雀無聲。衆人都看得分明,曲長老此刻橫眉冷目,臉色陰沉得能滴出墨來。
偏偏谷辛眼前仍模糊不清,看不見眼前的情形。聽曲長老發問,還以為是讓她做比試總結。
作為勝者,她深谙不可驕矜的道理,謙虛地擺擺手:“哪裡哪裡,弟子不過是僥幸取勝,實在表現平平,都是運氣罷了。”
此話一出,在場衆弟子齊齊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暗自佩服:不愧是抽象姐,在最嚴厲的曲長老面前都敢裝瘋賣傻,好超前的精神狀态!
旁邊壯實道友拼命對谷辛使眼色,讓她别亂開口,曲長老這分明是對他們的比試不滿意,要訓斥人。
然而他終究是媚眼抛給瞎子看。任他把眼睛眨巴得要抽筋,還處在半瞎狀态的谷辛是一點都看不到。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曲長老冷哼一聲。
他闆着臉,對着谷辛冷聲道:“身為劍修弟子,在比試過程隻會躲躲閃閃,畏畏縮縮。整場比試,你連一招基礎劍式都使不出來。劍修之道,講究的是人劍合一,劍随意動,而不是像你那樣投機取巧。”
而後轉頭又對壯實弟子斥道:“還有你,架勢擺得挺足,結果連個不會用劍的都拿不下,全是花拳繡腿!現在罰你立刻繞山跑十圈,不跑完不準休息!”
“唉——”壯實道友沒忍住,長歎一口氣。
“二十圈!”曲長老毫不留情地追加處罰。
壯實道友連忙捂住自己惹禍的臭嘴,不敢再觸這暴躁老頭的黴頭。
“至于你——”曲長老目光複又轉向谷辛,“你雖勝,卻勝之不武,我罰你五圈,可服氣?”
赢了還要受罰?!之前可沒這麼說過,一點都不按照規則來。
谷辛心中不忿地呐喊:有沒有人為我花生!為我花生啊![1]
但谷辛不敢真的把意見說出口,畢竟壯實道友剛剛的經曆就是前車之鑒。她絕對有理由相信,若真把這話說出口,以嚴厲著稱的曲長老絕對會讓她加倍受罰。
她是當過顯眼包,但不是真傻。更何況曲長老說得在理,她的獲勝确實是投機取巧。
“弟子認罰。”谷辛決定識時務者為俊傑。
曲長老這才算滿意:“倒是有些骨氣。”
......
曲長老的繞山罰跑,定的是後山砺心峰。此山高逾千丈,山勢陡峭,石階盤旋而上,一圈大約十二裡。
谷辛領了五圈罰跑,算下來足足六十裡路。壯實道友更慘,二十圈便是二百四十裡。雖說曲長老未設時限,但若磨磨蹭蹭,怕是要跑到天亮也未必能完成。
壯實道友先是庫庫猛跑了五圈,然後在谷辛的第三圈時慢下來,跟在她旁邊,邊跑邊唉聲歎氣道:“哎,你早說你這麼厲害,我就不跟你打,直接認輸算了。現在不僅渾身又是汗又是泥,還得來跑圈,遭了老罪了。”
谷辛張了張嘴,本想說自己也是頭回使劍,哪裡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可這話聽着實在像得了便宜還賣乖,于是她還是把話咽了回去,側頭看向跑在她身旁的壯實道友,話鋒一轉:“你為什麼想着認輸呢,我能感受到你并沒有出全力。若你一開始就使出全力一擊,我未必是你的對手。”
壯實道友吊兒郎當地跑着,漫不經心道:“何必那麼認真呢。我當劍修又不是為了跟人比試,更不是為了修真界揚名立萬。”
“那你是為了什麼?”
“為了回老家,當教習!”壯實道友說起自己的目标,兩眼放光,聲音都振奮了幾分。
“......當教習?”
“是啊,難道你不覺得給那些向往修真之道的後輩啟蒙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嗎?傳授他們劍術,帶領他們從一個隻會拳腳的普通人踏入修真之道。這些比起争名奪利,打打殺殺,對我而言,更有意義。”
谷辛聞言微怔,她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說。來到玄庚學宮修行的弟子,大多懷揣着揚名四海的壯志。而甘願屈居鄉野,當個普通教習這樣樸素的理想,卻鮮少有人願意主動擁抱。
“那你呢?你當劍修是為了什麼?”壯實道友對谷辛也充滿了好奇。他很少見到有劍修對使劍這麼不熟悉的。比起劍修,看她那比試招式,更像是個符修。
谷辛心想,自己選擇成為劍修的理由,或許比他的更加令人難以理解。她隻是不願重蹈前世覆轍,繼續過那種過那種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唯唯諾諾、甚至谄媚逢迎的日子。況且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她隻能牢牢抓住賀師父這根救命稻草。
至于成為劍修,那是一個因為沒有爐子,自上而下的陰差陽錯罷了。
與壯實道友高尚又明确的理想相比,她隻是為了能畢業,所以選擇了現在的師父。而這個師父恰好現在是個劍修罷了。
“我啊,”谷辛遲疑道,“我當劍修是為了畢業。”
“啊?!”壯實道友聞言腳下一個趔趄,差點驚得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