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天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他們除了拌嘴便是糾纏,陳陽輝依舊會對餘飛做的飯發脾氣,餘飛依舊尖酸刻薄地挑釁陳陽輝。
他們不知疲倦,不提離開的日期,似乎日子就該是這樣的,平淡,且一地雞毛蒜皮。
餘飛是在第四天的清晨察覺到陳陽輝的離開。
其實不算是清晨,那大約是淩晨。晚飯時陳陽輝還是與前面那樣沖他做好的飯撒脾氣,他也還是與往常那樣回怼陳陽輝;餐碗是兩個人一起洗的,洗着洗着又莫名其妙打起來,洗完後坐在一起看晚上七點檔的肥皂劇,點評肥皂劇裡的劇情;九點肥皂劇結束,他們在一起又看了一個小時的新聞報道,看了深夜檔電影,直到一點半左右才睡下。
他們都沒睡,盡管閉上了眼,沒有動作。
所以在淩晨五點多時,餘飛察覺到了陳陽輝的離開。
陳陽輝的動作很輕,但難免有些窸窸窣窣;可餘飛依舊沒有醒的迹象——或許說,他依舊沒有要睜開眼的意思。
他聽得見陳陽輝離開前的一聲歎息,裡面夾雜情緒太多,他不能去解讀。
陳陽輝完全離開是在六點鐘。
早晨的空氣是冷的,他緩緩睜開眼,看着天花闆,發呆,許久後慢慢蜷縮起身軀,又閉上眼,疲憊非常。
就這樣吧,他想。
……
彙叔所說的生意,魚仔依舊雲裡霧裡。
六點多鐘不到七點鐘的海風很冷,他搓着胳膊上争先恐後地雞皮疙瘩,絮絮叨叨:“什麼鬼情況,怎麼我們先到了,他們人影都不見得。”
陳陽輝繃緊着下颌,不光是魚仔,他也覺得冷,但他好歹是大哥,得憋着。
彙叔這時候是聯系不上的,派來的手下隻叫他們低調點在這兒等待。
用魚仔剛來的話來說就是,以為是正經場合,沒曾想是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活活挨冷風吹。
折騰,太折騰了。
海的遠處有燈亮起,漸漸的才能看清——
“船?”魚仔驚愕。
陳陽輝眯起眼打量。
那确實是一艘船,不是什麼豪華大輪船,就是一艘普普通通的,捕魚用的輪船。
船逐漸逼近了,陳陽輝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他猜的沒有錯。
魚仔将他這種笑容理解為終于見着來人的如釋重負,不免得也跟着高興起來,一邊看着船的方向一邊道:“還以為要被放鴿子了。”
“倒不至于。”陳陽輝輕描淡寫地道。
來接應他們的是彙叔助理,将他們帶上船後,才見着在裡面似乎等候多時的彙叔。
不同于兩人在岸上白白吹冷風,彙叔此刻休閑得很,見到他們被冷風吹得有些蒼白的面孔笑了笑:“這船開得慢,就讓你們多等會兒。”
“沒事,也不算太久。”陳陽輝皮笑肉不笑地道。
老狐狸肯定不會讓他好受,會變着法地惡心他。
他蓦然有些後悔,早知如此就不裝了,他應該從餘飛那兒順件外套再走。
所以這時候的餘飛,應該醒了吧?也不對,餘飛從開始便沒睡,一直在裝睡。
餘飛興許覺得沒有破綻,但他太熟悉餘飛,光是聽呼吸聲,便知道餘飛和他一樣沒有睡。
船緩緩開動,似乎是有意證明彙叔說的話,開的确實很慢。陳陽輝看着海上的浪起起伏伏,這才問道:“彙叔,我們的生意,要這樣過去嗎?”
他知道目的地在哪裡,但他沒想到會使用這樣的方式過去。
這種傳統的方式未免過于耗費時間,對于他們這樣的生意人,時間是寶貴的。
彙叔裂開嘴笑,他接過手下點燃的雪茄,道:“阿輝,你也明白人,我們要做的什麼生意,你是清楚的。既然清楚,也知道我們需要避嫌。”
“所以,我們現在是在?”陳陽輝隐隐有了個猜測。
彙叔吐出煙霧,笑得有些惡趣味:“偷渡。”
陳陽輝:“……”
陳陽輝沒忍住,當即心下罵髒話,
虧這個老東西說得理直氣壯,三歲小孩也曉得這在聯盟是違法行為,一旦被抓獲,處置不輕,還被這老家夥當作聰明法子去了。
也浪費掉他前面費勁暗中和上司傳話,讓人在關口蹲守好跟蹤過來的力氣。他想到了彙叔打算在海上過關口,沒想到人是準備偷渡。
所謂出師未捷身先死便是如此,陳陽輝暗暗認命。
這是他首回出任務,準備和上司來一場裡應外合,才第一步,就這樣被打個岔。
“貌似,這不對吧彙叔。”他還是想努力一下,讓老家夥别費勁偷渡。
彙叔對此沒有表現出什麼情緒,說:“哪裡不對?”
“這要花的時間太多,況且我們也沒犯什麼事,不需要這樣冒險。”陳陽輝盡可能心平氣和。
他知道彙叔要幹的生意,自然也知道彙叔這是第一回幹,開始他驚訝于這老狐狸的膽大包天,以為老謀深算,後面發現其實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