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珺在無人的泥土路上走了有一陣。她花了一顆金珠,換趕牛車的老伯載了她一程,隻是,還未到偏僻處,那老伯就因為近來的傳言不敢再向前,他甚至還勸了明珺,讓這個在他眼中再漂亮不過的閨女别因為好奇心幹傻事。
“聽說那吃人的邪物,最喜歡的就是你這種漂亮的女娃!”
“閨女,聽老伯一句勸,别再往前去了。”
但老人終究沒能勸住明珺,明珺提着裙擺跳下牛車,她動作看着文雅,一張口,本質卻立刻暴露出來:“老伯,您不必擔心,我其實可厲害了。”
說罷,明珺拿出約定要的金珠,遞給那老伯,老伯卻搖搖頭說道:“要不了這麼多。”
明珺隻好換了塊碎銀子。老伯卻仍覺得有點多,直到明珺說她身上不是金珠就是碎銀子,再不然就是大額銀票…老伯在明珺拿出金珠時,就知道明珺的身份非同一般,但如今聽明珺這麼一說,他還是被明珺的有錢程度吓得呆了好一會,再三猶豫之後,老伯才伸手接過明珺手中的碎銀子。
明珺就這麼毫不設防地把自己的小金庫展露在他人眼前,得虧眼前的老伯是個老實農人,沒什麼壞心眼,若是換了旁的什麼人,見财起了貪念,那明珺的處境恐怕就危險了。
接過碎銀子後,老伯沉吟片刻,對明珺說:“閨女,我是不敢再往裡走了,不過我可以在這等你。”
說罷,老伯擡頭看了看天空,天幕中高懸的太陽正以人眼難以觀測到的速度朝着西邊緩緩移動,黃昏将近,于是老伯同明珺約定好,若天黑之前,明珺還沒回來,那老伯就去官府報案。
沒想到自己随手一攔,就攔下了這麼一個好心人,明珺頗為感動,應她當即了下來。
再然後,明珺踏上了小徑。
——這便是明珺如今出現在這片荒地裡的原因。
明珺踏入荒地前滿心期待,信心滿滿,但走了一段路後,明珺忽而驚覺不對…這裡怎麼前後左右都差不多?
前邊是草,後邊是草,左右也都是,明珺回頭望去,發現自己來時的小路已經消失不見,明珺怔了怔,蹙眉心道,難不成是迷路了?
這下糟了。
明珺自己連往回走都做不到。
可那老伯要是天黑前見不到她,就會去官府報官。
明珺有些頭疼,她站在荒地之中,左顧右盼,像是希望能尋到一條出路。
獵獵風聲傳來,森綠的草葉輕晃,帶着涼意的風忽而直往明珺身上撲,明珺被吹得顫了顫,總覺得後背莫名攀上一股涼意。
不知何時,天空中忽而烏雲密布。
像是要下一場雨。
“呼—呼—”
風聲越來越大,沙石飛揚,明珺下意識擡手擋了擋,她總覺得這陣風似乎隻纏繞在她周圍,如蛇般緊繞着她。
風刮過的聲響如毒蛇吐信,一陣涼意從明珺的耳朵旁掃過,仿佛人的呼吸。
明珺的頭皮驟然一麻。
與此同時,一隻指甲紅豔的手輕輕落在明珺的肩膀上,一道如銀鈴般的笑聲在空曠的荒地中響起:“你可真美啊…”
邪物的手指迷戀地撫摸着明珺的臉頰,少女的肌膚最是滑嫩,邪物對此愛不釋手,它笑着,但語氣卻再森然不過,仿佛淬滿了毒,冒着絲絲寒氣。
“如果這皮囊…是我的就好了!”
邪物的歎息聲鑽入明珺耳中,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它目光驟然冷了下來,隻見它五指勾起,銳利的指尖頃刻間劃破了明珺的臉,血珠從傷口中滲出,明珺聽着邪物陰森森的話語,眯了眯眼。
邪物傷了明珺的瞬間,一張明黃色的符紙也随之貼到它身上,刹那間,符紙被邪氣引動,無火自燃起來。
“啊——!!”邪物頓時慘叫起來,它身上碰到符紙的地方仿佛被火灼傷般,血肉模糊。
“你!”
邪物沒想到眼前看似柔弱的女子竟能傷到自己,痛意讓它眼中怨毒更甚,它索性也不裝了,露出本來猙獰的樣貌,張牙舞爪便要撲向明珺。
“你怎麼敢!我要殺了你!!”
邪物的速度很快,明珺的眼睛隻捕捉到一線殘影,回過神來時,邪物那雙睜得很大、布滿了血絲的眼睛便已近在咫尺,明珺一驚,下意識便要揮出一拳,但有人的速度比她更快。
一點銀芒驟然亮起,一人手持長劍,一劍便将那猙獰可怕的邪物挑飛了出去。
“叮鈴——”
明珺聽到鈴铛清脆的聲響,她怔怔擡眼看去,看到一顆小小的鈴铛在風中晃呀晃,鈴铛往上,是一根紅線,紅線系于劍柄處,而執劍的人,恰恰是她先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小乞丐!
小乞丐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她瞧,明珺聽見他不贊同的聲音。
“你不該在這。”小乞丐說。
明珺愣了片刻,眼睛卻驟然亮了起來:“難道你就是誅妖司派來的捉妖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