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二人到了西郊山頂,許琛讓夏翊清站在原地等候,自己走向了遠處角落。片刻之後,夏翊清看到遠處有光亮向自己這邊來————許琛在遠處點燃了煙花。那煙花的樣式是以前從未見過的,隻半人高,卻有不同顔色,一路由遠及近,一直到身前十步的左右倏然分開,夏翊清這才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圈煙花之中。
許琛此時已走到了夏翊清面前,在他的耳邊說:“生辰安康,我的夫君。”
這是許琛第一次如此稱呼夏翊清,夏翊清被這兩個字弄得酥酥軟軟,伸手環住許琛的腰,用力地吻了上去。兩個人的臉龐被煙花映襯得十分耀眼,這轉瞬即逝的煙花中包裹着的,是兩人白首不離的情誼。親吻許久,煙花散去,二人才緩緩分開。
夏翊清語帶遺憾:“方才都沒有好好看看這些煙花。”
許琛抱着夏翊清飛身躍起,直接站到了觀景亭的頂上,甩手扔出一個火折,又有一串煙花被點燃。夏翊清十分驚喜:“還有?”
許琛問:“喜歡嗎?”
“喜歡!”夏翊清此時站在高處,方看出那煙花更有圖案,“這是……是流雲百福?!”
“是。”許琛道,“我可是擺了好久才擺出來的,你喜歡就好。”
夏翊清:“我很喜歡!我真的很喜歡!”
許琛擡手摸了摸夏翊清的眼角,看着他發自内心的燦爛笑容,也跟着笑了起來。
煙花燃盡,二人再次回到地上,許琛帶着夏翊清走至觀景台,說道:“上次我們倆站在此處時,你心裡滿是抗拒,我知道那時你是想逃離的。現在呢?”
夏翊清垂首淺笑,道:“如今這京城對我來說不是牢籠,而是家。城中數萬民宅,其中有一間叫做栩園。萬家燈火閃爍,有一盞是你為我而留。”
“和光,”許琛低聲道,“你真的長大了。”
夏翊清轉過身和許琛相對而立,說道:“六年前在這裡時我還需要踮起腳才能親到你,現在我已可以平視你,也有力量保護你了。所以,我現在告訴你,我不要你以身許國,我也不相信什麼來生。我要和你并肩,一起看遍萬裡河山,我要跟你……相伴餘生。”
“你……”許琛驚訝萬分,“你看了那封信?”
夏翊清笑中含淚,道:“那信我沒收了,你竟敢寫遺書給我,就憑這,你就要一輩子虧欠我!”
許琛捏了捏夏翊清的臉,說:“早就說過,我欠你的不還了,就欠你一輩子,我要陪你一輩子。”
半個時辰後,栩園。
許琛在竈前忙碌,夏翊清則搬了一方矮凳坐在他身後。看着許琛忙碌的背影,夏翊清心裡湧上滿滿的暖意,這種尋常人家的煙火氣,是他曾經以為永遠都得不到的東西。
許琛問:“你這麼盯着我,可盯出什麼來了?”
夏翊清:“你都沒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
“感覺,”許琛解釋道,“目光、殺意、兵器,我都能感覺到。”
夏翊清笑笑:“你恢複得挺好的。你當初回來時怎的就那般喪氣?”
許琛輕輕歎氣,道:“我病了太久了,而且前三個月幾乎不見好,所以當時有些擔心。我自己心裡清楚,我是提着一口氣回來的,我怕我見到你之後,那口氣一松就不行了,而且回來那晚……”
“閉嘴!”夏翊清打斷道,“你可知那晚之後我有多久不敢聽你說‘我累了’這句話!你倒是暈得徹底,我吓得站都站不起來了!”
“好,我不說了。今兒你生辰,不說那些不開心的。”許琛轉過身端來兩碗面,“可以吃了。”
兩人并未回屋,隻坐在廚房的小桌旁吃了起來。
夏翊清說:“以後還是少做飯,你肺還沒好全,這些煙會影響你恢複的。”
“不是好不了了嗎?”許琛平靜說道,“我都知道,不用瞞我的。”
夏翊清拿筷子的尾端輕敲許琛的額頭:“找打!誰同你說好不了的?你以為你現在吃的藥是做什麼的?難不成是吃着玩的?”
許琛說:“我現在這樣也挺好,沒覺得不舒服,你就别哄我了。”
“你若不想治就直說,還省了我這一天一百缗的藥了!”
“一百缗?一天?”許琛驚訝萬分,“我這藥這麼貴?”
夏翊清故作心痛道:“你可知你每日喝的是什麼?西域的天山雪蓮,長白山的千年人參,都是宮裡都沒有的!你竟還嫌棄!”
許琛愣愣地看着夏翊清,竟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夏翊清無奈,說道:“下次偷看信記得看全了!陵老先生确實說很難恢複,但他後面那頁還有内容,他說以我的身份,能用到平常人家用不起的珍貴藥材,自然就能達到平常人家達不到的效果。”
許琛問:“所以……能好?”
夏翊清沒好氣地說:“就按照你傷得那樣,要擱在平常人家,就算能活下來,也隻能一輩子躺在床上倒氣了。可你現在用輕功帶我上山都不會憋喘,你竟還覺得自己不會好?你要怎樣才算好?”
“我錯了!”許琛立刻說道,“神醫别生氣,快吃面,我親自給你做的長壽面,涼了就不好吃了!”
飯後,二人在院子裡坐着聊天,夏翊清照例給許琛按摩着手掌,輕歎一聲,道:“
“你這手還是這般容易冷,我……我當時就該發現的,我其實已經發現了,你那時心跳得快,抱着我時身上也是涼的,可我卻以為是自己發燒的緣故。還有你一直就沒暖和過的手,我确實有懷疑了,結果在宗正寺外還是被你糊弄過去了。”
“好了,”許琛連忙安慰道,“發現了又能如何?你發現了我就能不去打仗了嗎?你若是知道我帶病去北疆,一定會沒完沒了地擔心,若是你再急病了,這朝中怎麼辦?”
夏翊清輕輕搖頭:“你一次又一次承諾不再瞞着我,但是一次又一次地騙我,有時我真的是恨你。我恨你說話不算話,恨你把自己身體弄成這樣,恨你從不肯示弱,恨你替所有人着想卻不給自己留退路……”
許琛直接把手臂伸到夏翊清面前,夏翊清抓着手臂就咬了下去。這已成了二人直接的默契,夏翊清心情不好時,許琛就讓他咬一口出氣。許琛笑着說:“解氣了就松嘴,跟我進屋來,給你備了賀禮。”
“賀禮?”夏翊清放開了許琛的手臂,跟着他走到屋裡,“不是煙花嗎?還有什麼?”
許琛将一個細長盒子遞給夏翊清,道:“煙花隻是想讓你開心而已,這個才是賀禮。”
夏翊清打開盒子,之間裡面是一支毛筆,筆杆為玉,尾端還雕了一朵木槿花。
“這是……?”
“我們的頭發。”許琛解釋道,“我前些日子在家裡看到母親将瑲姐和珩哥的頭發做成了筆,我想着咱倆的頭發放在錦盒裡也隻是擱着,不如也做成筆,還有些意義。筆杆上我刻了桂花和木槿花,你若不喜歡,可以磨了再……唔……”
夏翊清直接用吻堵住了許琛的嘴。
“話多!”夏翊清笑着說,“我怎麼可能不喜歡?”
許琛捏了捏夏翊清的臉,問:“今兒這個生辰,翊哥兒可還滿意?”
夏翊清搖頭:“還差一點。”
“怎麼?哪裡不滿意?”
夏翊清瞪着許琛,說:“三年了,你說哪裡不滿意?”
“三年?什麼三年?”
夏翊清:“許知白!你定是故意的!”
許琛一驚,盯着夏翊清看了半晌,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抱起他往床邊走去。